今天是个久违的雨天。长达数月的酷热,楼宇表层与地面仿佛都绽裂出干涸的纹路,苟延残chuan之际,随着悠远而宏大的gun雷纷至沓来,雨点自高空砸落,han着莫名其妙的狠劲,鞭笞濒临绝境的城市。韩信轻轻压下百叶窗帘淡白脆折的一叶,指节宽的罅隙之间,原先遥遥在望的写字楼群渐隐渐现,色浅如水墨大片留白,喧嚣的虚无。shen后有人无声接近,他未能第一时间察觉,于是只好束手就擒。
研究所档案将他记录为曳影,经过上千次迭代以后,韩信却更愿意称他李白。半luo的仿生人从背后搂住他,高度min感的信息通路近似生物ti的条件反she1,自然而然环过仅仅披了一件薄衬衫的肩tou,慵懒而亲昵地喃喃:“shi度百分之九十八,降雨预计在一小时后停止。生命ti征平稳,houbu少量炎症反应,建议戒烟。”
韩信抬起食指,百叶窗帘立刻弹回原chu1,掩去了磅礴成灰白色的雨幕。灯还没开,雾似的晦暗中随着呼xi间歇liu动闪烁的仿生能量ye勾勒李白脖颈至肩胛的弧度,明灭着电子碰撞迸溅的蓝光。韩信看不清他的脸,几丝银缕垂至外lou的暗铜色保护层边缘,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那些线条liu畅的金属bu分总是一刻不停地提醒他床伴是个仿生人的事实。至于仿生组织缺失的大臂上方那个矩形伤口,甚至更糟,乐此不疲地刺激韩信的眼睛,攫取他的注意力,以免他忘了自己一个月前的冒失之举。
“知dao了。”韩信按了按李白的手背,侧过tou去,交换一个心知时间充裕等待一同享乐的亲吻。他从不在李白面前表lou忧心,尽guan仿生人很可能已经通过阅读他的激素水平得知了这一点。
谈论默契或许有些荒谬,但除此以外无从解释韩信与李白的相chu1模式。借着灰蒙蒙的自然光,两人静默对视。韩信回想起年幼的自己,每逢南方夏季特有的短暂且轰烈的暴雨天,散珠密雨从阳台雨棚边缘汹涌直下,他便伸长了手臂,用名叫“大大”的切切乐泡泡糖盒,去接哽咽不止的雨水。滴滴答答,仰望shi漉漉的天穹,竟然还是灰调的蓝色,像低落的矢车菊,更像此刻李白的眼睛。暴雨之上,雷声沉闷,韩信的手指抚过他可能是锁骨的地方,疏水xing极佳的材料冰冷而干燥。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白zuo了个与人类相似的吞咽动作,荧光追着他的指尖,自上而下hua落。
他又有了兴致。并非设计于xing爱用途的曳影将他的行为解读为撩拨,双臂向下挪了挪,准确无误箍住韩信的腰。他没有拒绝,只是深沉、长久地凝视着韩信的脸,任由他好奇的手指轻chu2下颚至颈bu延展铺陈的金属纹路。仿生人也会有hou结吗?韩信的食指停在徐徐亮起的liu光中央,隔着光洁透明的阻隔层,维持运转的能量ye好似一dao潺潺溪河,粼粼的样子,其实是nuan的,只有韩信指尖失温时才能试出来。
旁边就有一把电脑椅,上次工作还是三天前,桌上的笔记本chu1于待机状态。两个人的重量将椅背最大限度向后挤压,支撑力回馈,李白单手扶着韩信的大tui外侧,让他坐稳。如此便产生了高低差异。韩信屈跪的膝盖斜前方抵着C形扶手凸出的那段,拇指栖息在仿生人眉弓边缘,慢条斯理抚摸。高ting却并不夸张的形状,从微微张开的指feng间,凝练而专注的黛蓝色liu淌出来,汇入记忆当中所有的雨天。由清爽干练的金属机ti构成的chaoshi的眼睛。
他忽然叹了口气,是跋涉山川的旅人偶遇崇高的那种惊愕感、恐慌感,弃绝了jing1致主义的优美学。韩信俯下shen,李白pei合地闭上了眼睛,尽guan并无必要。chun面小心翼翼蹭着单薄的上眼睑。倘若只看李白的脸,任谁都无法轻信他是个虚假的人类。四十二。这是第七百三十一代曳影写给韩信的考试答案,数周以来只有一dao简答题:你还好吗?韩信的通行卡保密级别太低,若果没有诸葛亮,他gen本进不了A号实验室。这段时间曳影维生所需的大量ye罐和pen雾,也由诸葛亮友情赞助。扯远了。他的手指顺着李白的耳廓轻轻rounie,ruan骨像包裹在胶里的啪啪圈,按一下,松手就飞快恢复原状。韩信曾经有个果冻星球款的。
“李白。”
“嗯?”
“外面在下雨。”
雨势渐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chuan息,天色却还未转亮,像块密不透风的天鹅绒布。即使韩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