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娜抬起，面上那子天真烂漫早已散了干净，只余原本的矜贵倨傲，“万岁想必都知，何须再问？”

        等曹谨行退下后，皇帝收起笑容，面色冷淡看眼前女子：“你名叫乌苏娜？哪一国人？”

        这颠倒凌乱的话语让乌苏娜没想到皇帝转变如此之快，她也不复之前跋扈，谢后就准备走，就怕皇帝突然反悔。

        皇帝放下玉杯，嘴角溢出一声轻哼，他淡淡说：“朕说你，你就可以。刚刚朕也就是说笑罢了，见大伴如此疼惜她，朕就不再给你女人了。大伴，朕要和这位……乌苏娜是吗？乌苏娜姑娘单独一谈，大伴先去偏殿暂候吧。”

        曹谨行摇摇：“我只是最后再看一眼，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也没什么不舍的，现在只有你最重要。”

        曹谨行本以为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可以了，没想到皇帝还要单独和乌苏娜谈，这叫他放心不下。

行只回：“老一刑余贱躯，实不敢受。也不过是看她可怜，心中并无他念，老这般人，有些念是不有的。”

        皇帝靠在椅背上，语出即是惊人：“大伴能找到尼拉总督的女儿，倒是有了好依靠，难怪连朕的司礼监掌印都不想了。”

        与曹谨行一出后，她心里自是畅快无比。曹谨行却停下脚步，回再看了一眼紫禁城。红墙，琉璃瓦，这里的每个角落他都再熟悉不过，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恩师、友人，这些都要告别了。

        乌苏娜看见他眼里的酸涩，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公公，你要是舍不得，我们就多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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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苏娜不想与他争辩，可怜他现在连曹谨行真正离开的原因都不知。到底是因为她呢？还是皇帝杀了郑之惠？亦或是这不可挽回的破败局势？

        曹谨行眨了下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那我这个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皇帝感觉好笑：“大伴知你这情吗？”

        这次她终于正眼见到大明皇帝。面容算得上是俊朗，看样子应该不过三十左右，可鬓角已全染白，应该是被大明这烂泥一样的战事给烦，早早白了。

        乌苏娜睁大了眼睛，她猜想，是不是在皇帝跟前，他都这么说自己？

        皇帝怒极反笑，“你知什么是阉人吗？阉人，世间最脏最贱，不人不鬼的东西。他成为不了男人，自然也不是女人，只有皇才是他们的栖之地。离了皇，他本活不下去。你堂堂一个总兵，贵不可言，何必和曹谨行搅在一，自降份？”

        皇帝看他迟疑片刻，就放缓语气，慢悠悠：“大伴以前何时回答朕犹豫过？难真是有牵挂就不一样了？你放心，朕又不会吃了她，就和她说几句话而已，说完就还给你。”

        皇帝望着乌苏娜离去的背影，眼里终于淌出一滴泪。为皇帝的他，对曹谨行的依赖、敬意让他一辈子也不能说出口。杀了郑之惠后，曹谨行对自己愈是小心谨慎，他就愈是后悔。至于这一声歉，他也张不了嘴。而大明如今已大命将泛，他再欺骗不了自己。与其强留，不如放他去，就让那帮文臣陪自己一起下地狱吧。

        乌苏娜只微微一笑：“我的确是他的好依靠。”

        乌苏娜不为所动，“万岁，你我心知肚明，不必说这些。你们皇家若真觉得阉人卑贱，也不会年年需求几万净男子进。曹谨行我是必须带走，你也不用费心思挽留，他不会留在京城，更不会留在大明，而是随我前去小弗朗机。”

        乌苏娜拉过他的手，突然一脸郑重：“公公，我会对你好的。”

        曹谨行这才答应，临走背对皇帝时，他递给乌苏娜一个安心的眼神，乌苏娜知，这是叫她别害怕。

        皇帝闻言起猛地掀翻御案，奏章墨汁凌乱扑撒一地。他直接走到乌苏娜面前，双眼狠狠瞪视她，咬牙切齿：“朕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吕宋！朕让他走，他也为朕劳半生了，待他去了，你…好好待他。他自从郑之惠死后，子就不大好，朕是知的。”

        乌苏娜看他面上不加掩饰的厌恶，扯了一下嘴角：“他自然是知。”

        在皇帝看来这笑容充满得意炫耀，乌苏娜要把他唯一一点亲情也要夺走，实在可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