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万能的丹恒老师又下车去偷摸搞了点抗神分裂的药来,说吃着先,反正你龙尊之吃不出问题来。
堪称是智库门干涉实验,量子纠缠态龙尊。
他在混沌中快乐着,无暇思考为何前一日还在罗浮、后一日又到了曜青;这场长梦漫长得令人发指,以至于他某一日梦醒睁眼、对上一张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脸时,他竟一时间想不起面前的是谁。
丹枫揣着手,拿一种“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的眼神谴责他。
这就导致一切丹恒以外的人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智库里从来没有人;但只要丹恒独自开门,里边就大大方方地坐着一个丹枫。
丹恒叹气。
“……”
……许久之后,他从被子的夹里翻出一条蚯蚓般细小的、双眼下方衬着红鳞的小水龙,并与之相顾无言。
可他甚至想不起来,为何自己久不曾笑了——罢了,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记忆的混乱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
他们默契地没有去纠结丹枫是怎么来的。丹枫向他解释自己并不是刻意打扰,意图与他商讨让自己回该回的地方的方法;可丹恒听完只是点了点,然后问他饿不饿。
“没关系,枫,”丹恒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没关系。我很高兴。”
“来都来了。”丹恒拿出杀手锏。
“冰箱里有炸鱼,不是波月古海产的那种银鱼,但味也还不错,”他问,“尝尝?”
稍微看看自己曾希冀过的自由如今过得怎么样再走罢——丹枫起初是这么想的,至少他自认为是。但丹恒与他本就是同源之人,太了解怎么能留住他,他与他聊漫无边际的星海,聊在各个世界发现的奇妙的物种,间或打开智库调出影像资料来佐证……直到有人敲了敲智库的门,唤他吃饭。
他得走。
丹枫并不愿意去见列车上的其他人。他固执地觉得自己的来访不合时宜,打扰丹恒便已经很不应该了,更遑论再去惊扰那些陌生的无名客——所以,在察觉有其他人窥进来时,他会躲起来。这很容易,他用起化龙妙法来远比丹恒熟练,眨眼间就能将自己化成细小的水龙,藏到随便什么地方去。
于是丹恒毫不犹豫地吻了他。交缠中,他尝到了咸涩的泪水的味。
丹恒花了一些时间向他解释列车是什么地方。在说到如今距他离开幽囚狱已经过去数百年时,丹枫的眼睛微微张大。他那被美梦惯得迷迷糊糊的脑袋转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一个过去的罪影,竟然跑到了属于丹恒的未来里,这可太不应该了。
回他的梦里去。
这话果真奏效,丹枫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哼了一声:这点水都吃不住,没用,换新的……恒?
但这种伪装仍有破绽——丹枫并不能保证自己随时清醒。大约是之前一直浸在美梦里,总有人“陪”着,他的状态还算稳定;于是如今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神状况会急转直下。最严重的一次,丹恒下车去采购物资,不过七个小时便返程了;但他回到智库的时候丹枫在犯病,一言不发地抱膝缩在角落里,怎么喊都不理。
丹恒的上下缓缓一碰,出一阵带颤的微风。随着这一字唤出,锁扣弹开,记忆回笼。经过伪装的丹恒样貌与本相已有不同,但那双青灰色的眼睛仍渐渐与丹枫某段记忆中的幼龙重叠,最终发出榫卯扣合的清脆一响,恰好填满了他心中空出来的地方。
他嘴角的微笑还未下去,揣着手打量眼前的人;而丹恒错愕了片刻,抬起一只手,轻轻在他脸颊上。
丹枫颔首:“不是幻觉。恒……是我。”
“……”
丹枫妥协了。没有仙舟人能够拒绝这句魔咒。
他神志不清不是什么大事,要命的是空气中的水汽正在往这儿聚,眼看着就要出现水淹智库这种重大事故!丹恒情急之下捉了棍子竖在他面前,说丹枫,饮月君,你要是再下雨你刚栽的枫树就要被淹死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苗子!
可遥不可及的自由的未来与属于自己的久远的过去,究竟哪方才是幻梦一场?丹枫搂着与自己形相似的青年,一时竟分不清;但他还是对丹恒了歉,说不该打扰他的自由。
好生熟悉。
罗
“你大可再用力些,摸不碎的。”他堪称温和地提醒面前的年轻人。
“枫……”丹恒喃喃,“不是幻觉?”
“我以前怎么不知你社恐?”丹恒问。
丹恒遥遥应了一声。再转时,已不见丹枫的影。
丹枫并不知什么叫社恐。他沉默着,冷静地和丹恒对视,如果他不是只有三寸长的话还有压迫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