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是「少主」的意思。
于是,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三日之后丹枫就派人将他从那个家里接出来,并承担了他的所有学杂费。他过上了截然不同的日子,读了最好的学校,住两层独栋别墅,家庭教师、家、私人厨师,直接打进他卡里的大额信用点……一切都是他从前不敢想的。
这些东西当然很好。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在最迷茫、最感的青春期,丹恒度过了无人引导、自由生长的时光。他边并不缺人,又似乎总是没有一个人——丹枫请来的人关心的仅仅是“少主的弟弟”,而不是什么“丹恒”。
丹恒忆起那些日子,不由觉得有些不过气。就如连绵不绝的声一般,那时他的日子也过得没有一丝活气,丹枫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可他有时仍怀念养父母几十平的小房子,怀念傍晚养母炒菜的声音,和锅里冒出的热气……而不是这所厨师完饭就一刻也不敢多待的房子。
咕嘟咕嘟地,厨房烧水的时候,声音就是这样的。
丹恒眨了眨眼睛,伸手去够炉子。水开了,他听见翻的声音。但丹枫的躺椅离炉子还有几步路,丹恒被困在龙的怀里,出不去。
“丹枫,我去泡茶,”他拍了拍丹枫的胳膊,“放开。”
丹枫便放他去了。
丹恒拿水冲了茶,往自热小火锅里倒了水闷上,而后又去折腾烤串。等到他注意到一直盘在椅子附近的龙尾巴不见了的时候,自不远,传来一阵似歌似咏的声音。
丹枫走向海边,脚尖交错着向前,优雅而轻盈,足迹连成一条笔直的线;海风将他的衣和长发全扬起,叫他的声音散碎失真。
“■■■……■■……”龙发出绵延不绝的、低沉的音节,“■■■……■■■■……”
“……”丹恒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有人教过他持明古语,他没资格学那个。但他知这种语言存在,持明族最古老、最隐秘的传承,只在长老与龙尊中间通的祭祀语言……擅自教授外人这门语言将被视为违逆族规,在封建年代,甚至会被家族决。
丹枫是持明如今的龙尊。他自然懂得这种语言。
“■■■……■■……”龙没有理会丹恒,自顾自地在风中咏唱,发出仿佛从悠古岁月中穿梭来的低,“■■■……■■……”
他的节律是重复的,有迹可循。也许是一段诗文,丹恒听不懂。丹恒只愣了片刻,便掏出手机记录这段声音,直觉告诉他这会是重要的信息。
丹枫还在诵。唱到了一定的时候,他的发音开始重复,似乎是折返回去,又从开始唱第二遍了。海风将他的衣裳得猎猎作响,自热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丹枫旁若无人地抬手、掂足,在下一刻毫无预兆地起舞!
“!”丹恒怔忡地看着他,惊讶又茫然。
丹枫似乎这般舞过无数次,动作美丽又干脆,然而每一次抬手、每一个转都刻板到令人窒息。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关节的人偶那样,龙在海风中和着自己的声起舞,一次次将并不存在的广袖甩到风中;足尖点过礁石,龙尾划过衣摆,他在一种循环往复的舞蹈,动作与他的歌咏一样在某一个节点轮回。丹枫执着地起舞,转眼间就重复了两次,将相同的动作得分毫不差。
丹恒在这时不寒而栗:他不由得想,如果不阻止丹枫的话,或许他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心俱疲、再也抬不动一手指,直到天地寂静,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眼看着丹枫重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某一个时刻,他忽然停下,踩着漆黑的礁石,望着海的方向愣了神。丹恒追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很远很远的天际,约莫是海上的风暴止了,水天交接的地方,竟突兀地现了一虹。
何等美丽——在一片灰烬一样的水天之间,乍现了如梦境般色彩分明的半轮明光,又像是传闻中真正的龙的一截子,纤细灵动、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