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

        一个数字信号尚未普及的年代，你等待深夜收音机发出白噪音。所有人都睡了，工厂大院分pei的小房间里只有红莹莹的佛龛在亮，而一个chaoshi的角落里，窝着你一双弟妹待换洗的衣服。

        你陷在藤竹编的椅子里，掐着手指算计：一斤草鱼一块三mao钱，交齐小盛小兰的书本费要卖四百六十斤；小龙小虎又来收卫生费，他们抽着你递过来的烟，又顺走了缸里最fei的一条鲈鱼……这一年你还不满三十，但脸上只剩下市侩和低眉顺眼的算计。

        “哥，”高启盛rou着眼睛走过来，问你，“你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你挤出笑来，“才醒。我喝口水。”

        像是证明，你端起搪瓷缸抿了一口，里面是泡了一夜过nong1的茶汤。

        “哦。那哥你早点睡。”你望着幼弟趿拉着拖鞋走回房间，关上房门。白噪音不响了，变成某个频段的测试信号，“滴――滴滴――滴――”，断断续续，像你chuan息的隐喻。

        你轻轻抬脚，拿上一件不那么腥气的外套，转shen向黑夜的长街走去。

        市场有人在捞偏门，你装作不知dao，其实你什么都清楚：走到旧厂街的尽tou有间挂红色招牌的发廊，里面男男女女，荤素不忌。你不是没想过――但街坊太熟，消息传得太快，你不敢想如果弟妹听到那样的消息……你只是偶然地，偶然地，像今天一样：当再也在自己shen上榨不出一分钱的时候，趁夜去市区公园的长椅上等人来买你。

        “多少钱？”一个男人凑过来，在没有一点灯光的公园里，他点燃一gen烟，你看清他有些胡须。

        “二十。”实际上较为公平的市场价格是四十元，但你这样的卖不出去。你的嘴巴只值一半的钱。

        你绞着衣角，不是因为紧张青涩，而是担心客人不满意你出的价格。

        他没有多话，把你带到公用厕所的隔间里。pi带搭扣解下来，你抱住他的tui，用你丰run的chunhan住他。他揪着你微微卷曲的tou发，把你的tou抵在瓷砖上狠狠cao2你的嘴，那gen鸡巴腥臭、jing1ye黏hua，像一条活的泥鳅往你hou咙里钻，钻得你双眼泛泪。

        他没多久就she1了，从一个磨得破烂的pi夹里捻出两张票子扔给你，一张二十，一张五块――多出来的，是为了填满他的自尊。

        这样的事，你干了有一段时间，像打游击战：澡堂子、公园、五六块钱一晚上的招待所，除了躲着弟弟妹妹，你还要躲着那些拿着手电扫dang的警察。你给阿盛小兰凑够了学费，而你的嘴现在和手一样腥。

        希望从这个世纪pen涌而出的假象中生长出来，1999年，全中国最大的两个国际机场开始运营。在此期间，动物水产，电缆钢jin，被买卖，被合并，和人命一个价格。吊塔是城市的参天密林，是推土机的pi肉贸易。但那和你没关系，你是个鱼贩子，大人物卷起的浪chao只把水花溅在你shen上，你躺在时代的案板上，shen上带着五百块钱的抚恤金。

        又一个夜幕低垂。你抽烟，用那只洗不去腥膻的手，一支接一支：烟雾环绕你，织出一张白茫茫的网。

        2000年。

        你第一次认识安欣是除夕夜，那一次你的鼻血混着泪水一起在淌。

        “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安欣给你倒了一杯茶水，温热，你受chong若惊，用双手捧着喝。

        你对着白炽灯和录像机诉说了那台电视的命运：七千二百八十八元，你低着tou轻轻呢喃，那么贵，要卖很久的鱼，一斤草鱼一块三mao钱……

        你没说的是被砸烂的还有你自己。实际上，在他们揍你之前发生了很多事：他们要把你的ku子扒下来cao2你。

        你害怕了，尽guan此前你已经当了很久的婊子：但这无关尊严，旧厂街太小了，你年纪尚轻的一双弟妹不能知dao这些。

        你愤怒又慌张。“cao2你妈！唐小龙，”你那双本就盈满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