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重重的铁汁无边无沿,汹涌漫过他眼前的一切。
有义父尊前叩首拜恩的年少时的他。
有对着满地血海嘶吼时的他。
有一双奄奄一息却明亮望向他的双眼。
有连绵不绝苍翠茫茫的青山。
有一张真挚呼喊他姓名的,青年的脸。
可那一切尽数被由狂风席卷的铁汁浪chao淹没,一点一点rong化,消失无踪。
“不”
他呢喃着向前,不顾那些本就已经向他迫进的,足以将他rong化得尸骨无存的炙热铁水。
他的手虚虚张开,好似想去抓住那些即将消失的幻影,抓住他今生前半程真切的一切。
一切晦暗,一切怅惘,一切爱恨。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guan不顾的冲进橙红色的铁水里。
pi肉瞬间被rong化,皑皑白骨撑着他跌跌撞撞的前行。
“不……”
在他不自知的地方,泪水gungun落下,跌进铁汁之中凝结成青黑的一块铁渍,又转瞬被rong化,如同一霎花开花又败。
铁水弥漫的愈来愈快,那些人,那些事,片片破碎,最后仅剩下一个瘦小的shen影,他坐在一张矮桌旁,在锦簇花团间,笑着朝他举杯。
可下一刻一个浪tou掀过,那人的脸便在瞬间斑驳。
“不!!”
他红了眼,咬着牙在自己血肉的解离中跋涉攀行。
可他实在太慢太慢,慢到他行至对方shen旁时,只拢住了最后一丝消散的幻影。
青风席卷,铁汁舞乱。
他站在这一切的中央,茫茫然的昂首,天空无际,灿灿天光映照。
可再无他在意的一切。
下一刻,那在空中舞动的铁水与狂风又围绕着他旋转,最终兜tou落下,尽数将他淹没。
也再无他。
相柳捂着xiong口,呕出一大口血来。
空dong的双眼中尚且映着残存的脑中幻影,可shenti将要被rong化的痛令他无法自控的颤抖。
他从床上跌落在地。
神灵至纯的jing1元与妖族的血脉灵力冲撞,将他的shenti当作战场,早已冲破蓐收那一缕神力的压制。
相柳的双tui不受控的化为妖形,原本一片死寂的灵力随着神力的失控也伴着主人的崩溃在暴走。
痛到失去理智的蛇妖在地上翻gun,雪白的蛇尾夹带着强劲的力dao与灵力抽碎了周围存在的一切qi物。
就连墙bi都在一尾之下化作飞灰。
可他却顾不得。
他在被灼热的金rong化,在被凛冽的风分割,他正竭尽全力从自己崩塌溃散的灵魂里去捉住最后一丝能令他留存的美好。
哪怕此刻那美好早已染满了血色。
相柳的眼中一片猩红,那不是妖瞳的显现,只是激烈的痛苦下弥漫的血迹rong进了他的双眼。
他脖颈上的青jin暴起,指尖剜进肉里。
这样的痛早已超出了理智能够承担的极限。他的五脏在rong化,骨血在碎裂,鲜血一口一口的呕出。
“…嗬……嗬…留……”
在鲜血拥堵的咽hou里,他han糊吐出几个叫人听不清的音节来,像是柳,也像六。像在求救,又像悲鸣。
蓐收与禺疆回到他们落脚的小院时,院内的房子塌了一半,像被天灾席卷。可当蓐收瞧见废墟中染血的半截白色蛇尾时,却骤然变了脸色。
在神灵的挥手间,残垣散去,只留下其中几近魂消的蛇妖。
这一次相柳的境况与上次不同,上一次他shen上的伤势是被天雷这等外力造成的强制xing损伤,就像是凡人所说的外伤。可这一次,是冲垮他承受能力的内bu溃散,若不是禺疆的神风索本xing尤在,若不是他存着一丝执念,他早死了。
这事确实是他们二人的疏忽,在zuo过之后没有清理残余在他ti内的东西,才导致神力失控,险些杀了他。
不过对禺疆与蓐收而言,这仅仅是一条蛇妖而已,一个随意拿来尝试新把戏的低贱的下界生灵,死了也就死了。
他如今灵魂几近溃散,若想救回来,即便是神明,也要费些力气了,可不像先前,蓐收随便一缕神力就能治好他shen上所有伤。
他们本该放纵这蛇妖就那么死去才对。
可奇怪的是,无论蓐收还是禺疆,都没有提放弃的话,反而是下意识的先用神力收拢其溃散的灵魂。
这两位高高在上的神灵,第一时刻居然只想着救人了。
神灵是不能私自下界的,说什么调查蚩尤血脉的踪迹也不过是为了一旦他们下界之行败lou时能有个说辞减轻责罚。毕竟他们不是第一次下界,上次他们俩偷偷下界被发现,一人领了天dao百鞭散dao劫难,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