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洛风竟揪住他的领口不肯松手,见他要走,又汪出眼泪,他心下愧疚夹杂着不忍,对徒弟说话却还是老样子:“收住,哭哭啼啼成何统?看好师叔,我们得尽快到大船上去。”洛风一向讲得通理,果然就憋住泪,撒开手,转去顾李忘生,任他施展轻功,行走般轻松地伴在一旁,不满地问责那划船人:“怎不及时救上来。”
他是一定要审他、罚他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用剑,李忘生被水呛个清醒,拼命地要往回游,只他虽在岸上剑法了得,到水里却还惧水三分,说是游,其实只算挣扎,淹没得失去神智,绵绵的不再动弹,才被李重茂派来接应的人扯住双手往船上拉,而洛风自听到谢云的声音便安定下来,此刻趴在谢云背上,与他一同浮在水面,吃了几口水竟咯咯笑起来,海浪真大啊,他想,同师父师叔在一起,赴死也不怕了,即便那时他还未知死的真意。
谢云见他脓包情状,早不耐烦,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不等说完,剑戳到他颈下一寸,冷冷地睥睨:“敢有此心,你死。”
谢云一听,心里却百般滋味,欣理所当然地淡淡浮起,“明白”一词又搅得他发酸,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也自称明白李忘生,遂开口骂:“你明白什么?他别的本事没有,就谄媚招眼的功夫十成十!”
时间紧迫得很,谢云说要艘小船,李重茂真就只派艘小船,勉强装得下四个人,要驶得快,至少他是不能在船上的。他把洛风托举上去,看了李忘生一眼,见他横陈着躺在船底,眉尖紧蹙,到底放心不下,攀着船探手抹开他的眼睛来检查,又摸摸他的心口,确定无恙后才打算踏水随行。
。他该先让师兄和自己回去向师父请罪的,饶是他这样守次序、好脾气,长幼都敬爱得忘我,也被谢云激得生出烧心的愤怒,他想说倘若我不,你要杀了我吗?我了什么,竟让你怀疑我到这步田地?但谢云丝毫时间也不再给他,眼见追兵的火光撕开天际的一角,便毫不犹豫收了剑,趁李忘生被慑住的间隙,从他怀里扯过洛风,一手携一个往水里一。
“是是,”那人说着,眼睛往李忘生脸上瞥,正是呢,漉漉白,春水里剥出来的芙蓉面,眉间朱砂犹似方糕上的梅印,一径儿撩得他心起来,讪讪,“这呛水昏迷,常需渡气救治,大人既厌恶此人,愿……”想罢,脸上出色的腻笑,连划桨的手都飘飘然慢下来。
“长的本事明白,不浸老实,这小船怕是不能齐全。”李重茂这些下人从来机灵,又会奉承,这话自然是说李忘生武艺高超,要走难挡。
船只颠簸,剑尖之下稍有不慎便会毙命,吓得他赶忙退开,旖旎心思散个罄尽,只把手里一双桨划得飞快。谢云怕洛风跌进水中,叫他也去李忘生旁边躺着,于是一大一小卧在舟里,恰是他目光所能顾及之。
他知没有什么可带走的了,都在这儿,巨浪,一波吞噬着一波,裹挟着这船,往无尽的黑夜里淌去,何等零落飘摇之相,拜谁所赐,究竟拜谁所赐?来不及细想,已跟上了船队,李重茂用力招着手,叫人从甲板放下了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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