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笃信神明的皇帝而言，祭山川是何等大事，只有最受他信任的人才有资格代行。在蒙恬戍边的时候，他的边除了蒙毅便没有人可以行使这种权力。

        上卿大人原本就比皇帝小上几岁，在皇帝沉迷追逐长生仙术时，被他信重爱的人也被着一起服食过据称有效的丹药。也许是丹药在他上真的起了效果，蒙毅看起来的确年轻英俊，依然有着能够将材高大的皇帝从车上横抱起来送至行榻上的力量。而秦始皇帝本人，病痛正在消减他的艳光，一种死气沉沉的暮色盘桓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让那张平日看起来丽非凡的面庞日益暗淡下去。他的眼角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如同一株芍药开到了花期之末，艳丽中透着即将衰败的暗色。而往日饱满的也因为反复发热而褪去了颜色，惨淡干燥像是被打磨了一番似的。

        嬴政的不容许他倚坐太久，很快皇帝便下子，侧躺在蒙毅的上，“小毅，回会稽代朕祭祷山川吧。”

        这次他凝神注视着蒙毅，轻声说：“小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祭祀完毕就抓紧回来，”嬴政又补充一句，“朕等你回来。”

        嬴政羽氅上雪白的绒在寒风中颤抖，法术固然能够隐藏影气息，却遮不住故世长久而来的凛凛寒风。高大英丽的皇帝面沉似水，脸色可怕的像是下一刻就会迈不出去杀死胡亥的使者。他周暴怒的气息令使君害怕，更不由怀疑眼前如此可怖的始皇帝是否为鬼王手下阴灵所扮？

而当时的嬴政依然笃信自己不会被突然的病痛击垮，前几日他依然会笑着抬手，缓慢地摩挲上卿锋锐的下颌线条，安说，“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长久以来，嬴政的话始终有着无上权威，绝大分臣子近乎狂热地听从他的每一句话，并且相信皇帝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不长生呢？

        蒙毅并不像他那样笃信方仙。皇帝的病情久不见好转，甚至愈发沉重，每日都让他的心更往下沉一点。每当嬴政睡着的时候，他躺在旁侧却毫无睡意，只有一直看着皇帝在睡梦中显得柔和虚弱的面庞，想着嬴政之前玩笑般说的“朕也开始老了，或许年老就会变得多病吧。但天命所归，朕不会就这么倒下。”

        力消耗得很快，在蒙毅应声并且低看着他的时候，已经逐渐又要睡过去。手指还勾着对方腰间挂着的佩玉，口中喃喃：“我在这里等着你……然后……叫、阿恬带着扶苏来……”

        “陛下，一直在思念着兄长对吗。”

        如同叹息般的低语在间落，上卿扭看向纱帘外朦朦胧胧的灯火，决定明日一早启程赶回会稽，尽早结束，才能更快地返回皇帝边。

        蒙毅看着眼前效忠于二世的使者，一切昭然若揭。谋夺皇位的孽子如何能允许父亲臣继续活着。即使被囚禁在这一方陋室，赵高与李斯不容他有任何沟通外界的机会，蒙毅还是从那些看守的兵卒只字片语中拼凑出了真相。可笑皇帝生时常常被扶苏的忤逆

        但他终究没有迈出去。

        皇帝没有听到蒙毅的那声“好”，他的睡眠很深却不安稳，羽睫颤抖着，面庞也泛起病态的红晕。蒙毅不动声色地为他覆上锦被，明明是暑天，他的肌肤摸起来却像是在摸一块刚从窖里启出的冰。一切都在昭示着始皇帝不再是无坚不摧的，他被疾病所折磨，他上特有的生机正在逐渐衰败――尽，他看起来依旧那样年轻而美貌。

        而蒙毅，他只是更加心痛于皇帝此时所受的病痛，以及谈及年龄和衰老时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