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醒来时东边才泛起了几分鱼肚白,顾宸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摸了个空――他的象牙床上空空如也,顾啸云并不在他shen侧。
顾宸往窗外看了看,此时天色刚刚破晓,他却已无心再睡下去。从前的顾宸是十分嗜睡的,这一点了解他的人也都清楚,有时逢他心情好,一觉睡到中午都不止。可如今他却需shen边燃起安神香才可勉强入睡。经过那样一场变故,他有许多习惯已经与从前不同了。比如他吃饭已不再挑嘴,早上也不再赖床,xing格也不像从前那般开朗了,就连面上的笑容都变得少了许多。
而这一切的源tou,顾宸已经不愿再zuo任何回想。
比起这个,此时不知所踪的顾啸云倒是更让他挂心些。诚然顾啸云向来是作息规律,在他与顾啸云同住的这两个月里,顾啸云日日都是晚睡早起,往往是顾宸刚醒就看到他坐在自己shen边chu1理宗务,或是在书册上写写画画。但无论是zuo什么,他都会陪在顾宸shen边,似这般一大早就不知所踪,倒是第一回。
这倒是让他有些不大习惯了。
顾宸想,习惯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这才短短一个多月,他就被顾啸云jiaochong得不成样子了。
这可不大好。
顾宸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上却依然沉静如水。他这边刚刚坐起来,在外等候的侍女们就默契地鱼贯而入,安静有序地伺候他穿衣洗漱。顾宸坐在梳妆镜前,shen后的秋月拿着一把jing1致的木梳替他篦发,梳子上的鎏金花纹在晨光下liu泻出淡淡的光华,衬着通ti暗红的金丝楠木尽显华美。顾宸端端地坐在梳妆镜前,他的目光瞥过光hua的铜镜,min锐地捕捉到镜中一片一闪而过的翻飞的衣角――原是得了消息的顾啸云匆忙自殿外赶了回来。他动作自然地接过秋月手中的发梳亲自替顾宸梳发。他的动作虽然生疏了些,但胜在温柔细致,小心翼翼的架势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扯断几gen。顾宸抬眼看他,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顾宸见他一副新手上路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笑dao:“何必这样紧张,莫非这些年来,你没有替我娘梳过tou发?”
顾啸云一愣,接着摇toudao:“没有。宸儿,我与你娘成婚是因为帮派之间的利益连结。我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合作,并没有多少感情。”说罢,他飞快地觑了眼顾宸的面色,似乎是怕他生气一般补上一句:“但……但我们二人婚后相敬如宾,倒也从未有过什么争执摩ca。”
顾宸倒也不意外,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顾啸云站在顾宸shen后替他编发,顾宸再往镜中一瞧,这才发现顾啸云今日穿了一shen红衣。颜色虽然暗了些,但比起他平日里常穿的黑白两色,这个颜色已经算得上是明艳。更何况红色显年轻,也衬气色。当他穿上这一shen时,整个人看上去都jing1神了不少,再pei上那张丰神如玉的脸和tou上的金冠,看上去更像一个清贵优雅的世家子弟,而非江湖中人。当他这幅打扮站在顾宸shen边时,两人看上去就更像兄弟,而非父子。顾宸从未见过他穿红的,今日对方这shen打扮竟是叫他眼前一亮。顾宸不由得在镜中冲他微微一笑,口中问dao:“平日里少见你这般打扮,今日是要去zuo什么?”
顾啸云听罢并不答话――他呆住了。
自顾宸回归后便一直神色郁郁,面上鲜有欢喜之色,顾啸云拿什么哄他都没用。顾啸云心里自然知dao顾宸这般郁郁寡欢的原因,而他也完全可以理解。但话虽如此,有时深夜里他看着顾宸不甚安稳的睡颜,有时也会想,若是宸儿肯笑一笑,那该有多好看。他二人虽是父子,但相对而言,顾宸长得却更像他娘一些,比起顾啸云皎如玉树的俊气,顾宸的五官轮廓要更为柔美,但他的气质却清冷漠然,又加之顾宸常着白衣,当他立在枫林中时,一红一白的对比就更加鲜明。每当秋风chui起他翩飞的衣袖,都会使人生出一种他要随风而去,飞上九重天阙,脱离凡尘的错觉。
而今日顾宸这一笑,便仿若冰雪初rong,天仙入尘。他周shen的疏离冰冷也随着这个笑容而消散了。顾啸云一时看呆了。直到春雨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好在顾宸倒也没什么不耐烦地神色,仍是耐心地等着他的解释。顾啸云替他束好长发,柔声答dao:“宸儿忘了吗?今日是你十八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