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来风满楼啊。
顾啸云抱着顾宸下了车,撑伞的侍女先行一步,为父子二人挡去寒凉的雨水,顾啸云接过炉,将两个手炉一并放进顾宸怀里,接着便有侍女为少宗主盖上披风,又为顾啸云披上蓑衣。顾啸云屏退了那侍女,只是冲着撑伞的侍婢:“仔细别淋到了宸儿。”
送走了顾啸云,顾宸才将那只手自被子里拿了出来,他撩起衣袖,低细看时,才发现那毒纹竟已蔓延到了他的小臂上。
顾宸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他的神态难得有些迷惘。
顾宸点了点,他默默抬起手瞧了瞧,那妖纹已经由手心蔓延到了手臂上,黑色的纹路一路攀进了他的衣袖。顾啸云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一边不着痕迹地将顾宸的手推进了被子里,一边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块蜜糖,他看着顾宸,故作轻松地笑:“宸儿是想先喝药还是先吃蜜糖甜甜嘴?医师说了,糖块虽甜却不能贪嘴,小孩子吃多了糖可是要坏牙的。”
事到如今,他当如何?纵然他不在乎生死,可是顾啸云要怎么办?没有继承人,偌大的雲宸宗又何去何从?又联想到中原复杂的局势和盘结的势力,顾宸忍不住一声轻叹。
顾宸再睁眼时,入眼便是環琅殿素影光的床幔,顾啸云正端着一碗黑的药汁守在他边。见顾宸醒了,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药,对着顾宸嘘寒问:“宸儿醒了?你上如何?还疼吗?方才我让医师给你看过了,他说此药可稍作缓解,苦是苦了些,但可抑制你内的毒素……”
顾宸挑着眉看了他一眼,顾啸云的话说得幼稚,语气也跟哄小孩似的,顾宸暗想他这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也太低龄了些,转他便从顾啸云手中抢过那块蜜糖丢进嘴里。甜腻的糖块在尖化开,满口都是又甜又的果香。顾宸有滋有味地咂着嘴里化的糖块,说话的语气堪称一句骄矜蛮横:“这药太苦,闻着都叫人难受……好爹爹,雲宸宗名厨如云,又有神医坐镇,难就不能让这药好喝点吗?”
顾啸云在这边絮絮叨叨地说这说那,顾宸听得一阵疼,他抚了抚额角,及时打断了顾啸云:“我睡了多久?”
一声轻响,车门自车内打开,顾啸云横抱着昏睡中的少宗主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看到父子二人这个堪称暧昧的姿势,在场服侍的人都默契地垂下眼当什么也没看到。
顾啸云给他这么又又横地说上两句,登时心都化了,他看着顾宸那张漂亮的脸,不对方说什么,他都只有点的份。见顾啸云端着药碗不住地盯着他瞧,顾宸皱了皱鼻子,赤的足趾轻轻在顾啸云上推了推,口中促:“还不快去。”
接着便有人弯膝跪地,脊背朝天,供车里的人踩踏之用。另有人撑着两把伞,为宗主和少宗主遮挡冰凉的雨水。在他们后,许多侍女仆从或捧着手炉,或拎着衣盒,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二人的狐裘,更有侍婢捧着两件玉针蓑和两金藤笠,垂静立,恭恭敬敬地等在车前。
顾啸云愣了愣,接着如实答:“从我们回到雲宸宗算起,已有整整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