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大夥兒正好歇半天。總之，今天別再上山。”

        電光火石

        聽韓一囑咐自己“別再上山”，原婉然為之錯愕。韓家宅院近傍山巒，她今兒個早上頭一遭上去，途中沒碰到任何人，韓一怎能知曉她行蹤？

        “……好。”韓一態度堅決，原婉然不好拂他意思。

        她對黑妞訕訕笑：“忘了家門朝哪兒開了。”

        原婉然連忙搖手，“我只沿山路走，便不怕迷路、陷阱，況且……”她扭頭朝向端坐在兩人前的黑妞一笑，“有黑妞陪我。”

        她想過自己誤會趙野，又動刀又咬人，確實有不是之處，該賠個禮。現下趙野本人就在眼前，她卻開不了口，反倒記起圓房時候的難堪。

        原婉然在回家路上走著走著，忽然衣裙教外力一扯，原來黑妞咬住她裙角，又鬆口朝後方吠叫。她跟著望去，發現自己帶著黑妞走過頭，錯過通往韓家的曲尺小徑，往山上走去。

        他：“下午八成要下雨，今天別再上山。”

        原婉然回到家全無胃口，索不吃飯，將鍋中剩餘炒飯放進飯櫥留著。她估算剩餘的炒飯遠遠不夠趙野一個大男人填飽肚子，便揭開米缸，打算再煮些飯菜。

        趙野輕拍她的頭，“你等著，到時給你帶好吃好玩的回來。”口吻和藹，彷彿哄孩子。

        韓一視線投向她裙下微微出的繡花鞋尖，上頭沾染泥污。

        韓一：“明天我領你上山認路。山林有獵獸陷阱，誤闖危險。”

        “呃？”

        “這顏色的泥土山上才有。”他頓了頓，問：“你喜歡山？”

        驀地她醒悟不對，趙野走時分明同她說大後天回家，怎地韓一卻說他今日會來？

        豈難炒飯有什麼蹊蹺？原婉然從飯櫥取出炒飯端詳，這一湊近，便嗅出它味不對，有些酸氣。她從碗裡舀出一勺炒飯吃，齒還沒感覺雞包裹白米的潤，牙便因為一酸意發軟。

        疑念動了，她便察覺韓一叮囑自己留飯的矛盾處。韓一和趙野固然感情深厚，但不過問妻子飢飽與否，便自作主張把炒飯通通留給義弟，絕非他會的事。

        “啊？”原婉然由回憶中醒神，韓一下巴朝天際微揚，天上白雲更厚，天光變暗。

        原婉然頜首，她樂意離開家一個人靜靜，家附近便是山，人煙稀少，地方再理想不過。

        趙野走過她邊，：“我大後天回來。”

        原婉然不覺鬆開手，沾著飯粒的勺子由她指間脫落，噹啷滾落地上，跌碎成。

        “……雨……”韓一彷彿說著什麼。

        原婉然恍然大悟，自己錯把陳醋當醬油擱飯裡了！

        她再三咀嚼，果然自己沒嚐錯，炒飯是酸的，並非餿了的那等酸，而是攙和陳醋的酸。

        原婉然直覺他在表態，要將舊怨揭過，好生相處，只是……只是……

        原婉然委實不願韓一作陪，又不好直說。待韓一由那倒霉村夫處探視轉回，她問：“你陪我上山，鄉練怎麼辦？”

        她尋思韓一憑鞋尖泥土便能猜中人行蹤，會瞧不出這些天自己存心疏遠嗎？不能夠。他在婚事上毫無錯處，也不虧欠自己什麼，肯放任自己鬧彆扭是他好子，自己得識相，別過逾了。

然她聽韓一提及，癒合她額心傷口極靈驗的那帖藥乃是趙野求來，竟有些過意不去。

        “黑妞是豹子進山——渾是膽，打獵永遠打頭陣。”韓一帶著讚許的眼神半拍半撫黑妞的腦袋，“可牠有時不頂事，遇上……”話猶未了，不遠處某株樹下嘈鬧起來，有人叫疼。原來花蛇由槐樹上落在樹下一村夫臉上，恰恰咬中那倒霉鬼鼻子。

        原婉然怔怔愣愣，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得下？

        她猜度韓一大抵打算拿趙野當幌子，哄她留下陳醋炒飯。等他歸家，隨便尋個理由搪趙野歸期，自行吃光剩飯，這項差錯便掩過去了，不教她尷尬。

        那酸倒牙的陳醋炒飯她給韓一帶了整整一海碗，韓一吃到粒米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