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怔住。

        “這位來頭很大嗎？”

        金金旺原就打算探視趙野，何況能與佳人同行？自然連聲答應，屁顛屁顛跟了去。

        “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之一。內廷有十二監，以司禮監為首，秉筆太監乃司禮監二把手。”

        當時娘家冷漠，外頭風言風雨，不知何時有了局，她刻骨地疲力倦。

        “那是我，”猝不及防與過往的自己相逢，她眼圈兒一紅，“我姑娘的時節，你哥哥見過我一面。”

        “我原說從前見過嫂子。”

        金金旺自顧自笑：“田姑娘留心腳下，別污了鞋，嫂子也是。田姑娘這邊走，我擋住那些下胚的狗眼，嫂子也是。田姑娘……”

        原婉然應好，她便開箱檢視，翻到箱籠下方抽出一張畫，輕輕哈地一聲。

        而今目睹這張畫，她猛然領悟往日竟有它的輕鬆處：從前她一個人一個子，死便死，活便活，如今多了趙野，那人陷在牢裡，她帶他不走，救他不出。

        原婉然聞言，拿著物事走來觀看，田婀娜將畫稿轉到她面前。

        原婉然留心牢子談話，眼角余光瞥見田婀娜正氣定神閒微笑，彷彿這一切都在算計中。

        牢頭低聲提醒，“他是金老爺子的孫子。”被拽的牢子即刻閉嘴。

        原婉然摀住嘴，明明相遇得那般早，卻錯過了好些光陰……她到底沒繃住，哭了出來。

        田婀娜大略聽過薛媽媽那椿情事，但未曾深問，這時驚嘆：“哎，是他呀。”

        田婀娜輕撫她肩膀，“嫂子捱到如今才哭，不容易了。”她若有所思，話聲幾乎像嘆息，“哭得出來，也好。”

        進入牢裡，他在田婀娜前方開路，手持汗巾在半空揮舞，想驅散牢中惡氣味，以免薰壞心上人。一個大漢一路甩著輕柔汗巾忽左忽右，頗得幾分秧歌的真髓，牢子側目，犯人冷嘲熱諷。

        田婀娜按拜帖上名字念：“姜懷恩……”她軒起眉葉，“嫂子，你識得姜懷恩？”

        原婉然漸漸平靜，昂頭：“我不哭了，眼下好多事要辦，沒那閒工夫。”她拿手中紅色拜帖遞向田婀娜，“婀娜，你可知這位什麼人？”

        “唔，他便是薛媽媽的那位通家舊識。”

        畫稿墨痕濃淡，勾勒出一名少女上，她形瘦弱，面容秀麗稚氣，秀氣的嘴扯開撐出一抹笑，笑意卻勉強，如上打了補釘、磨洗泛白的衣裳，柔軟柔順，同時由裡到外透出單薄疲憊，似乎捱一天是一天。

        田婀娜轉回畫稿審視，半晌：“小野哥哥將嫂子刻畫入微，準是那時便留心嫂子了。”

        見了趙野，田婀娜誇金金旺如何大力相助，趙野便提議出獄後教他作畫，金金旺手舞足蹈歡呼，改口喊趙野“師父”。他聲響太大，一個牢子聞聲怒目張口要罵，讓牢頭拽住。

        稍後金金旺往天運賭坊找名冊，原婉然回四喜胡同收拾行李與畫稿，田婀娜在旁相幫。待收拾差不多，田婀娜指著書櫃旁一隻藏畫箱籠，：“嫂子，小野哥哥從軍前的書畫份收在裡頭，我依稀記得看過一幅畫，想再瞧瞧。”

        田婀娜在旁並不勸，只是遞上絹子，等她哭得差不多，柔聲：“嫂子別擔心，你們往後的日子長著呢。小野哥哥有金老爺子發話保住，況且金金旺在牢裡張揚一通，牢子衙役認定他與金家淵源深，這便安了雙重保障。只待找到證人，證明小野哥哥清白，他便能回家團聚。”

        原婉然拭淚，自嘲笑：“我真不中用，要你幫忙，還要你安。”

        “……婀娜，司禮監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