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没有发生意料中的哭闹、发怒……仿佛一瞬间从不成熟的躯壳里出来,拥有了强的自控力。
恨吗?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叔叔看向她的眼神是阴沉的。小孩子天生就有感知危险的本能,那个深夜犹如兜冷水泼下,她的迟钝被迅速溶解,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还在发愣,叔叔就慢慢说到,“……我害怕把你吓到,从来都不敢割动脉。”他的声音很远很轻,像在捕捉过去的回忆,“我真想念他们啊……可是我没办法丢下你,你才那么小,每天睡醒了就黏着我,每件事都要我心。”
她也许不懂爱恨,但她懂这九年的陪伴,并不是两个人对彼此逃脱不了又无法忍受的折磨。
不要说了。她在心里呐喊,不要继续说了。
席渊一愣,有种怅然在他的心脏上叩了一响。绍靡的声音轻而冷静,像一瞬长大成人,情绪一点也漏不出来:“好,叔叔,我答应你。”
席渊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我那时状态确实不那么好。”
可是叔叔终究是收回了那双手,在之后的日子里与她相依为命。
可是叔叔的眼底是一潭死水,平静而无动于衷。背德的行为和越轨的心思终于是在数日累积后,把他的脆弱绞了个粉碎。
理医生问我活着的动力是什么,”他说,“我想到了你。我如果……我如果真的没有抵抗住,你要怎么办呢?”
绍靡彻底慌了,她的叔叔一向包容、温和、有血有肉,可她现在在他面前肉眼可见地发抖,他却像她一样,失去了对情绪的反应。
她下意识地抓住叔叔的胳膊:“叔叔……”
?s i mi sh u w u .com
席渊顿了一下,慢慢地住衬衫的袖口,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推上了胳膊肘。绍靡微微扭过脸去看,叔叔的胳膊上躺着几条发白的横向疤痕。
席渊只是仍然温和地对她说:“靡靡,你是我的家人。或许是我无意中给了你其他方面的暗示,也许是我态度不够坚定没有给你足够好的引导,我要向你歉。”
他专注地看着绍靡大变的表情,垂下的眼角显得很温柔也很包容。这是完完全全的年长者对年幼孩童的表情,可是绍靡心口抽痛,有话语堵在咙里,让她呼急促起来。
绍靡的心脏在腔里砰砰作响,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深夜,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搭在她脖子上颤抖的手指,力度轻得几乎没有,却把她拉进了冰凉的恐惧里。
他没有拒绝绍靡,而是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手指上。绍靡反而像是被到一般仓皇躲开,视线也主动避开了。
他本不需要这样自损八百地来达到这个目的,因为她在知了叔叔的态度后,就已经会因为心疼而答应了。
可是他还是说出来了,叔叔像所有谦逊而对小辈抱有拳拳之心的长辈一样,同她商量:“靡靡,我们回到以前的相方式,可以吗?”
一怒气同悲伤包裹了绍靡。可怜她向来沉稳的叔叔,将自己陈年疤痕揭开展示给侄女看,为的是与她划清界限。
她一直以为她们享有共同的痛苦,也因此理所当然地互相支撑着成长,可现在她才明白,因为只有他清楚记得那时的每一细节,于是他在之后深夜的每一个梦中,都被拖回那日那时,一次一次地重复经历与至亲分离的残酷时刻。原来她们从来没有分享同样的创伤,只有叔叔被永远困在那年那天。
她微微发抖,抬起眼想要在叔叔的眼里捕捉到一点伤痛,好像这样她就能和叔叔彼此安,像以前一样把对方作为活下去的锚点。
只要他不讲出来,她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初尝人事的念,也没有毫不关心对方的任。他像一面镜子,将她的自大和冷漠映照得无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