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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书网 > 【曹陈】点萍连江 > 第六章

第六章

霍尔曼死在一列北平到上海的火车上,没能到得了济南。

        七月上是麦收时节,虽说这附近的村民大多靠山吃山,有种山he桃与打猎之类的营生,但也多少有几亩薄田,因此有不少人请一两天假回家帮忙收麦子。陈gong尽量错开时间一一批了假,得亏厂里的机械化程度还没那么高,否则生产线一开就离不了人。静下来许多的工厂被一山蝉鸣裹得密不透风,午后热得令人昏沉,一直没养成午睡习惯的霍尔曼拎着个溪水里湃过的西瓜来敲陈gong的门,说自己也要走了。

        陈gong刚刚在桌前迷瞪过去一会,醒来时白夏布褂子的后心都被汗浸shi了,听了这话,突然醒得清明透彻。

        曹cao2自然有心留下这位技术顾问,他不满足于目前的产能,已经在选址筹备规模更大的工厂,到时候从手枪到火炮都得试试水,用得上这个人才。但霍尔曼不答应,说要是这样,自己就永远别想走啦。

        陈gong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也没觉得意外。虽然有些突然,但这里的生产可以说已经步入正轨,霍尔曼和曹cao2的协议也算履行完毕了。对于霍尔曼这种一开始就对这场战争毫无兴趣且完全有能力置shen事外的人来说,长时间替曹cao2工作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请霍尔曼坐,自己找来菜刀在搪瓷大茶盘子里切了西瓜。西瓜是水红的脆沙瓤,人说夏天吃瓜消暑,陈gong却从没这么觉得。小时候捧着一大块西瓜一不小心就吃得满脸黏糊颇为狼狈,待将瓜pi上能吃的白肉啃净了,汁水的甜也在嘴里变成酸,又得急着打水洗脸,反倒折腾出一shen汗。

        陈gong吃得仔细,半天才吃了一块。他给二人各倒了半杯茉莉花茶漱口,和霍尔曼说他时间挑得不错,这个时节出门虽然热,但到了济南可看大明湖的荷花和垂柳;既要回城坐车,行前不如去尝尝富华斋的西瓜酪。只可惜厂里没有别人负责,自己不能远送了。

        他不知dao在北平内外紧张的局势下,王府井那些点心铺还开不开门、对方有没有去尝尝西瓜酪,但他知dao霍尔曼没能亲眼看见他那在远方的有泉水的院子。

        现下向南逃难的人多,买火车票不是容易事,自然要曹cao2那边给安排。霍尔曼来时没带多少东西,行李却一样收得匆匆忙忙,将没吃完的一罐子饼干和半听热可可粉都sai给陈gong了,感谢他将自己一路送到公路口。

        后来陈gong听到消息,知dao那列火车上有一节专属车厢,坐了个新委任的姓孔的副省长。前一阵子寿光附近几个县水灾,第一批赈灾物资听说出了不大不小的纰漏,原先的副省长撤职,新人是袁绍指派的。列车刚出河北,在德州停站时就被拳徒围攻,随车带的第二批赈灾粮基本被抢空了,乘客死伤不多,但在那些拳徒眼里霍尔曼无疑送上门来的洋鬼子,他们带来的机qi搅得地动山摇,如今天罚降下,田里遭了灾,几十万人liu离失所吃不饱饭,他们理应血债血偿。

        袁绍因这桩案子陷入外交危机,手下荀谌等人疲于和英国公使斡旋,落在曹cao2shen上的注意相比前阵子都少了几分。出现在葬礼上时他还盘算着山东的形势,却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陈gong——事先一声招呼都没打,纯粹的擅自行动。

        葬礼结束后曹cao2和袁绍还有会议,陈gong则被司机带去曹cao2办公的地方等候,一段时间没来,他都不知dao曹cao2的办公室换了地方。一排排平房在车窗外向后掠过,远chu1鸽群盘旋,飞过钟鼓楼。轿车和黄包车上每出现一个穿西装dai礼帽的西洋人都让他想起摆在厂里桌子上的饼干铁罐,上面金色的铜板印刷ti还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霍尔曼的尸ti却已经火化,等着随下一批直沽港启航的船远渡重洋。

        “不能再为我所用的人,是否该杀之以绝后患?”

        见到曹cao2已经是晚间的事,那人从赈灾粮那一笔烂账中间抬起tou来,没去提陈gong擅自参加葬礼带来的麻烦。曹cao2此刻神色如常,显示出惊人地耐心:“公台,你知dao这件事情我没有插手。”

        陈gong点点tou:“只不过是托人安排车票,把他送到了一艘离港就会chu2礁的船上——既能兵不血刃地除掉可能xie密的知情人,又能让袁绍tou疼一阵子,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曹cao2这次没有出言辩驳,陈gong也沉默着,他从站在曹cao2shen边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全shen而退,但无法接受他对牵涉不深的旁观者也没留下选择的余地。

        他没再说话,开门走了出去。曹cao2在那关门声里站起shen,站到一半又坐下,转而伸手拿起电话听筒,还没凑到耳边又扣了回去。他考虑了片刻要不要暂时把陈gong调回shen边工作,或者找个人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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