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害得我以为你会邀请我进城参加结亲宴。倘若真是那样，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法留下满月的孩子咯。”

        “以前有过未婚妻。”莲如实回答。

        得知真司的世，莲上怀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他。被祖母养大的孩子，多半上带有上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陈腐气息。或许是因为在偏僻的乡村，约束和规矩才不像东京那样被大家一丝不苟地执行，所以真司才能活得这么无拘无束的

        “要买两样。两样才好。至于冰激凌，当然是越多越好！”

        听到莲的话，真司又忍不住笑起来。

        “吃多了不会肚子疼吗？”

        “莲，你有过女朋友吗？”

        修理厂始终没有消息，村子的入口就像是有一天然的屏障，进来的人很难出去，而在外面的人也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乡间单纯的生活过得很快，真司渐渐和住在家里的莲熟络起来，他们开始聊起各自的家人。莲的父亲去世，并且他也不和母亲来往了。真司则一个人住在偌大的老宅子里，无忧无虑，却看不到他的父母。被问及父母的踪迹，真司傻呵呵地说。

        真司一面用冰食把嘴巴得鼓鼓，一面跟莲说话。莲听真司讲了一系列没见过世面的庸俗观点，在一旁抱着满满当当不堪重负的竹篮，不禁皱紧眉。

        “下雪天会有人卖很便宜的冰激凌，因为难得一见，我就把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交给老板，然后坐在雪地里吃个够。一旦进屋，冰激凌就会很快被被炉的火气热化。”

        “也去世了？”莲感到很诧异。

        “会啊。不只是肚子疼，牙齿也会疼。”真司笑嘻嘻地肚子，“有一次吃了很多刨冰，一碗接着一碗，算不清楚吃了多少啦。因为吃了太多，手掌冷得没知觉了，肚子忽然就疼起来。肚子疼，牙齿也疼，疼得快要死掉了，我就趴在地上打。因为还有一点儿发烧，祖母就削了萝卜给我吃。这是偏方，听说吃了萝卜就好了。虽然说遭了不少罪，但是好转以后，我还是接着吃刨冰了。”

        “真稀奇啊。莲，东京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说给我听吧。”

        “他们啊，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就去世了。”

祭在什么时候？那时候就来感谢我吧。”

        莲对事物没什么兴趣，看在真司的面子上，敷衍地点点，然后帮他提篮子。

        “有是有，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反正现在这桩婚事已经了。”

        “好啊。”

        真司惊讶极了。

        “这附近没有海，过去本吃不到鱼。即便是现在也只能尝尝腌鱼。”

        真司轻描淡写地说着。

        很少有人把父母过早的离世描绘得如此淡然。老人避讳人的死亡，对于亡者，好像默认应该垂目掩面、哭哭啼啼。莲猜测，或许因为他被祖母抚养长大，从没见过亲生父母，连一丁点记事的回忆都没有，所以很难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

        “你太着急啦。就算是天气好，苹果成熟得快，至少也要到秋天吧？现在才是初夏。要先过四月八、盂兰盆，还有大字祭，到了枫叶渐渐红了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因为在家待着太过无聊，真司领着他去逛集市。一到热闹的集市上，真司就像只觅食的物犬一样，东一下西一下地乱跑。他在贩卖柿叶寿司的摊前停了下来，然后选了很多装进篮子里。

        “对啊对啊，反正我就是被祖母带大的。”

        “那我就等着啦。”

        “莲，看不出来，你居然有未婚妻。”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erotic？那是

        “当然，他们一定有自己的主意，没带上我进城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在鲟鱼摊前面，真司又大手大脚地买东西。看到了摆冰柜的商家，也走不动路了，非要买一份刨冰吃。

        “幸好你来了，平时绝对不会买这么多柿叶寿司的。”他对莲说，“这东西只有人多的时候才愿意吃。因为一直一个人待着，很少有机会吃呢。”

        “对，从海上运过来的。”

        真司拿自己父母的去世开起玩笑，让莲感到不爽。

        “要到横滨去啊，太远啦。”听到陌生的名词，真司顿了一下，惊讶地问莲，“西班牙产的制冰机？”

        “你得去横滨的制冰食店啊，那家店明治三年就开业了，用的是西班牙产的制冰机。”

        莲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尽他在城市住着西式的房子，穿西装革履，模仿欧洲人的生活方式，比方说喜欢驾驶西方传入日本的机车，用留声机听音乐。这些表象不过是一层幕布，幕布之下的内心已经大片大片地被旧思想腐蚀了，他对美好的希望的向往到了麻木的地步。

        虽然惠里已经变成过去了，按理说不应该想到她，但莲第一眼就觉得真司和惠里相像。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样貌如何相似，而是因为两个人带给莲的感受十分接近吧。那种纯粹的格，上散发出的光芒，可以让一切丑陋污秽的事物消失不见。

        收到真司的要求，莲上事无巨细地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