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说话习惯轻声细语，好久都没喊过这么大一声了，等那小乞丐走了，他还站在墙发呆，没缓过来呢，又过了一会儿，锦衣小公子摊开了手掌在眼前，又虚握了一握。

        想到那乱蓬蓬的脑袋，张仲景有些后悔，没能在小乞丐埋吃东西的时候，趁着上几下。

        这之后，华佗成了张氏大院南边墙底下的狗的常客，有几次他来时张仲景不在，就着哨子把人叫出来，几番下来，锦衣小公子和小乞丐索用口哨了暗号。

        他们来往得更频繁了些，张仲景有时从狗中递一些吃的，有时是他穿旧了的衣服，以此为交换，华佗就给他讲外面的乡野趣事，这看似也算等价的交换持续了一段时间。

        然而有一天，锦衣小公子从狗中递过去了一本书。

        华佗虽然是个小乞丐，但自诩是个有骨气的乞丐，说了“有吃的才会来”，就奔着吃的来，如今看到那递过来的书卷，脚底抹油就要逃跑，张仲景似乎早有预料，让他翻开书卷，只见里还藏着些小点心。

        “吃的我就收下了，这玩意儿我可不要。”

        富贵人家的点心致得小，华佗几口就嚼完了，他拿袖子抹了抹嘴，书卷丢到了墙外，脚底一打油又想溜走——就算是个要饭的，也要个有原则的要饭的，然而他还没溜几步，就又被那锦衣小公子叫住了。

        平素受了人家的恩惠，华佗脸再厚，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只好捡回了书册，从那里钻了进去：“你给我这东西干吗？”

        “读书。”张仲景回答得简明扼要，又思考了几秒，补充“需要先识字。”

        “识字干什么？又不能吃。”华佗拧着眉，掂了掂手上不轻的书卷，随意掀开了一面，那密密麻麻的墨字看得他眼花缭乱，连声“不成不成，我晕字，看不了这个。”

        “那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不要，再说我也不会这种玩意儿……”

        “我教你。”一向情温吞的小公子第一次打断了华佗的话，接着那温吞子又了脚，他顿了一会儿，垂下眼睛“你要不要进来？进来我教你。”

        眼前的人说话细声细气的，甚至不肯看过去，仿佛生怕被小乞丐拒绝了一般，华佗趴在狗里瞅他，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想这小孩不愧是大人家的公子，生得当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