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给许沁打了好几个电话。
没有人接。
他思忖了片刻,决定开车接许沁下班。
车开到医院附近,他突然有些后悔,他好怕自己的一点点向前都会打破这段关系的平衡。
他知dao,这种后悔是从年少时就扎gen在心底的,如果他不曾liulou出自己的逾矩情感,如果他不曾贪恋着同类的抱团取nuan,如果他不曾期盼过两人的往后余生,他便还是父母手底最引以为傲的蝴蝶标本,她也可以好好地zuo一个欣赏者,不必被他内心的情chao牵绊。
他自认罪大恶极。
许沁下了班,走出医院正门,远远地就看见孟宴臣站在车旁。她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决定朝哥哥的方向走去。
“哥哥,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些难以捕捉的亲昵,仿佛与孟家决裂一事从未发生过。
“最近天冷……上车吧。”孟宴臣替许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自己回到驾驶座。
他太清楚自己面对许沁的慌不择言,毕竟他有太多想说的了。想问她与家庭决裂是否真心,想问她自己是否在她心底留有一席之地,想问她现在一起远走高飞还来不来得及……想问得越多就越说不出口,不是不知该如何提问,而是孟宴臣太清楚那些萦绕在心tou的问题都是无可挽回的过去的遗憾,但凡遗憾说出口,与其相关之人都将被钉在耻辱zhu上,倒不如自己吞咽下一切,再在夜里隐忍地痛苦地抽搐。
“爸妈还在生气吧……”许沁站在门外,犹豫不决。
冷风从门口灌进来,车内温nuan的气氛似乎也冰冷了些许,孟宴臣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然后无奈地放松:“不回去……我送你回……那里。”
“好。”许沁没有品味出孟宴臣内心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她gen本不放在心上。
她只喜欢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哥哥的好意。
“最近怎么样?”
“都ting好的。”
“沁沁,其实……爸妈只是替你着想。”
“我受够了束缚,现在只想追求自由,这也有错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过了,一顿鞭子一颗糖果的日子我不喜欢,从来都不,我生来就该是自由的……这笼中鸟谁爱zuo谁zuo。”
孟宴臣默然。
他送她到了巷口,目送着她的shen影消失在街巷里。
她即将去往一个他厌恶的人的shen边。
孟宴臣垂下了tou。
对,你生来就该是自由的。
街巷里确实很有烟火气。怀抱着泡了满壶茶叶的保温杯,坐在竹椅上对弈的大爷,嘴里“嗟”、“啧”不断,却恪守着观棋不语的dao理;一边扒笋pi一边唠家常的大娘,时常“唉”、“呦”、“唏”、“嘘”,忽视了被冬日寒风刮红的满是老茧的手指;几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背着书包往里走,嘴里讨论着时兴的游戏,情之所至,还有些艳羡的光芒从眼里逸出……
或许她所期望的,从一开始就是逃离,她要逃离那冰冷的囚笼,她要逃离那无穷的驯服,她要逃离她眼中的痛苦;是孟宴臣一厢情愿了,一厢情愿地把她看作同类,一厢情愿地从幻想着共同成为蝴蝶标本中汲取wei藉。
对,只有我才该被一生囚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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