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直言:“什么地点,什么时间,由你来定。”
南海娘子笑:“无需另择他日,这是决斗,不是婚事,也不是丧事。”
傅红雪爽快地答应:“那就现在,此时,此地。”
南海娘子迟疑地瞥了一下叶开,:“不怎样,他得走。”
叶开点了点,他当然深知高手决斗的规矩。不用提醒,他就翻出了倪家园。
南海娘子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柄剑,剑柄末端系着一条穗子。
她将剑举至齐眼的位置,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划过剑锋。
她的手速极快,在半空中挽了一个繁复的剑花。
剑,又停在她的右边侧。
傅红雪微微弓起的腰背直了,他的左手如常握着黑刀。
他当真是来赴一场决战?他的人,他的手,与寻常时一毫不差。
傅红雪望向南海娘子的双眼同样十分沉静,如夜间无声的深潭,如不见星月的夜空。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对决,赢的人站着,输的人倒下。
上一次决斗,仿佛已是很远古的事情。
他的对手为了保全自己的高位、荣誉、权势和金钱。
他不过是为了苟全一条命,以至于他的刀,也绝不能受辱。
南海娘子的乌发随风飘扬,她的人在光芒之下,呈现出一种超脱俗世的仙意。
她看起来更像仙人,更像立于不败之地的胜者。
而傅红雪看起来还是那个痛苦的刀客。无论是年少时,或是人到中年,他的痛苦已浸入了,透进了刀。
南海娘子的声音仿若从天边传来:“如果你不愿被烧死,就尽早刀!”
傅红雪仍是目视前方,他的面庞也被月光照亮。那张脸有了岁月峥嵘的印记,白云苍狗、瞬息万变,镌刻在他的眼眸里。
少年的光华逐渐褪去,他还没有到老人的岁数,但心境早就截然不同。
傅红雪徐徐地:“你不关心自己的剑何时出招,却关心我的刀何时出鞘。”
南海娘子反相讥:“我怕我的剑一旦刺出,你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和我比起来,你还是个年轻人,我让你一招。”
傅红雪平静地:“我一向不喜欢在杀人前说太多话。”
南海娘子的笑已有些狂妄:“只怕你没有机会再说更多的话,现在赶快说完,我就该送你一程了。”
傅红雪:“你记不记得燕南飞?”
南海娘子点点,:“他的蔷薇剑曾闻名武林,只可惜他了公子羽的替,最终死人手。”
傅红雪缄默了不多时,口气带了点遗憾:“他与我交手三次,都未能杀死我。我明知他是公子羽派来的刺客,却仍放他离开。”
南海娘子:“但你还是杀了他。”
傅红雪冷冷地:“因为他必须死。”
他的眼神又变得悠远:“他本可以成为一代芳武林的剑客,不是我断了他的后路,是他自我了断。”
南海娘子:“你是在劝我?你应该知我不是年轻人。”
傅红雪:“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蔷薇剑也是一柄剑。蔷薇剑上淬的是剧毒,遇到真正的恶人,便会花魂绽放。你的剑上,又有什么?”
南海娘子几乎是赞许地点了点,:“你出魔教,端的竟是武林正派的风范。”
傅红雪却:“不,你想错了。前有百晓生谱写兵谱,后有公子羽贴出江湖名人榜,你知我为什么会排进名人榜吗?”
南海娘子摇摇,她的确不知。
傅红雪一字字地:“因为我要杀人,这世上能阻拦我的,实在很少!”
他的刀仿佛在刀鞘中嗡鸣,一把染血无数的刀,在嗅到人命时未免十分振奋。
南海娘子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剑,她的人也如长弓紧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