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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二十年(下)

,还是没帮我爸遮住抖落的那片雨。我爸用那只撑着泥地面的手炭火盆上的雨水,越越脏,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哭腔:

        “要是你哥还在就好了。”

        28.

        达达利亚告诉我,在他心里,最开心的日子,除了最早在我家家教的时候,就是2017年到2018年近两年的时光。

        那段时间我家化工厂刚刚从爆炸中恢复,发展的势却意外迅猛起来,谈了很多合作,在18年达到巅峰。

        达达利亚接替了若陀叔的位置,他褪去几年前刚毕业的青涩与幼稚,彻底有了大老板的模样。他总喜欢跟在我爸旁边,那双蓝色眼睛褪去亮度,盯着谁的目光都阴恻恻,仿佛盘在我爸上警惕旁人的毒蛇。

        达达利亚理事情比我爸狠,在合作上尤其一点儿情面不留,能吃到的好恨不得尽数吞下。我爸之前还批评过他事太绝,容易跟人结仇,达达利亚反驳他不把他们打压死了,那些老东西早晚爬上来喝我们的血。

        我爸被他极端的情绪怔住,猜测这可能跟他每况日下的健康有关。达达利亚从17年后就越来越差,情绪上来经常要吃药,不然心脏挤压不过气的难受。这也是我爸纵容他的原因之一。每次他们有吵架的苗,达达利亚就用那双冷的手抓住我爸的手心,一双暗沉到不人不鬼的眼睛盯着我爸。

        他像是来索我爸的命,可那样的眼神只会让我爸心疼他。

        只有一次我爸发火了。是他们在酒局上跟人家签合同,谈的不怎么愉快,人家走的时候多说了一句“乱上瘾”。结果没几天那老总的儿子因为出去飙车被冲来的卡车撞断了

        我爸听说这件事后没思考几秒就冲去找达达利亚,气得几乎要抽死他。可被踢在地毯上打的人却捂着肚子笑起来:“怎么交通事故还要怨我呀?谁让他车开那么快,没撞死才可惜。”我爸抓住达达利亚的衣领,眉拧在一起,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有些疯了。”

        达达利亚只是看着他,眼神炽热偏执,像一团鬼火。我爸松开他,颓然地坐在他旁边,低声:“你别这样,你别这样看我。”达达利亚这才有点儿反应,他靠过去环住我爸的肩膀,把脸埋在我爸脖颈里:

        “对不起,对不起……”

        29.

        2019年,安城开展文明城市计划,率先彻查市内灰色经营,达达利亚挪用工厂公款开赌场的事情彻底败

        我爸先压下消息,所幸圈内很多老板都自难保,没空去抓我家的把柄。

        那段时间入秋,安城总是淅淅沥沥下雨,空气发闷。我们当时在家坐着,我爸听说了这件事,他等不及雨停就换好衣服,打电话让李叔接他去找达达利亚。

        他出门前几分钟烦躁得很,在家门口来回踱步,从大衣里袋翻出一包烟,半天找不到打火机,一包平整的烟被他皱。我去厨房替他找到一支,我爸接过去,看着我,又把烟揣了回去。

        我知他不会当着我的面抽烟,也不准达达利亚当着我的面抽烟。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我,每次都把最柔的一面留给我。

        李叔进家门带进一阵热的雨气,还有土腥味,他像一阵风,打开门把我爸卷走。

        他们边谈论边走远,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耳语,令我感到一瞬间晕目眩和恶心。

        门把手漉漉,还带着一点儿粘腻,我抓住它,好像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两千年,我抓住我哥的手,感受到他的冷汗覆盖在我的手心。

        或许。如果。我应该拦住我爸的。我应该抓住他的胳膊,从背后狠狠抱住他,让大衣砺的材质磨痛我的脸,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实质。然后告诉他我爱他,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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