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想着那一截韧的蜂腰,便凑近了过去,手臂环束住那温热的肉,指尖抚着颜良腹上那几陈年浅疤,到了他的肚脐浅坑中,缓缓地画着圈。
他细细地替文丑干了泪,但见这个人面上神色略有茫然,就知他仍旧没听进去自己的话,怕是下回又要送死似的冲在前,回想起那一地血迹,颜良的心脏疼得将要不上气,堵在他中的那一团又开始横冲直撞,一向稳重的人深深地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声音,轻声:“是我不对,又冲你发脾气了。你且好好地吃了饭,将药也好生用了,我已嘱咐过门口守夜的人,你若有事就叫他们……”
见他腹间渗血,颜良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了,急急忙忙替他上了药又换了缠布,也就这样被文丑留在了帐中。兄弟二人一同用了晚饭,同往常一样挤在一张榻上,颜良一则怕夜间误文丑腹间伤口,二则心中大概还有些闷气,便未同往常一般与他相对而眠,只将一个宽阔背影留给了他。
文丑便在黑暗中用眼睛去描摹他兄长的影,顺着那一对宽敞肩膀往下,越过垒着背肌的后背,从他凸起的一颗颗圆脊骨没入被中。
他未颈间项圈,仰时脖颈狰狞的长疤就凸现了出来,仿若一只引颈受戮的雀鸟,那伤痕让颜良错开了眼,满心愧疚地替文丑了眼泪。
丑的指尖缩了一缩,只抬起了一张泫然泣的脸。
颜良说罢就要离开,匆匆忙忙的神色落在文丑眼里,如刻意要避开他似的,文丑的手指动了动,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拉住了颜良的手腕,那裹在将军腕的盔甲冰冷,叫文丑的手抖了一下,复而拽得更紧了:“颜良!兄长……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颜良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感到后那人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背上,便知文丑已是睡熟了。
那药果然有效,颜良重躺回榻上不过一会儿便睡着了。翌日他还是同往常一样醒得早,一睁眼只见旁的文丑还熟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起了,他在这时觉出隐隐不对,低
“兄长今夜不留在我这儿吗?”
“我……明日再来看你。”颜良将那一双竹箸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便起“你今日好好休息,方才的事是我的错,你不要多想。”
可他一整日奔波在广陵与军营间,却毫无困倦感,他细细地抚摸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的指腹上的茧子,满脑子都想着文丑,想少年时期他如何受苦,想自己险些对他下了死手时,他面上沾着血迹的人眼中的悲切之色,想他失血昏过去时苍白的脸色,又想那冲在阵前如蜉蝣般轻飘飘的一影。
他那双护手的手套材质略糙,将文丑眼尾的肤得更红了,让他那本就惹人怜的面庞看起来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颜良便在心中暗暗地恼自己冲动而嘴又笨,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简直将文丑当作什么名贵的宝贝对待。
愈是想,颜良便愈是忧心地睡不着觉,明日他还要准时去监督战士们的早,只怕自己休息不好误了时辰,想到从广陵王那里得到的药中有一包安神药,便想着下了榻去找一找。
“我怎么会烦扰,兄长在我边,我高兴还来不及。”文丑的向前又探出了一些,覆在上的薄被至腰间,出侧腹那渗出了血色的缠布,他皱着眉,眼泪又落了下来“兄长,我疼……”
“我近日总控制不住脾气,怕又要惹你烦扰……”
念着光线太亮恐扰了文丑休息,颜良并未燃烛,只借着窗外月色去辨认那些药包上歪歪曲曲的字眼,从中挑出了一包字形形似“安神药”的,又拿出了一闻了味——凭着些许药理知识,嗅出其中有黄连与阿胶——正是安神汤的方子,便将那一枚药吞了。
那宛如熟睡了过去的终于动了动,剥去了手套的手热得像一团火,覆上了文丑的手背,像逮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一般,将他的手按住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文丑还是乖乖地停了动作,整个人又凑了上来,脸颊贴到颜良的后背上,如猫儿似的蹭了蹭,因困倦而显得黏糊糊的声音喃喃唤:“兄长……”
只是他甫一起,环在腰上的手臂就收紧了,后的人嘟哝着什么,又贴了上来,颜良以为他是醒了,扭去看这人仍在熟睡中,虽是如此,可他手上的力气却大,禁锢着叫颜良挣不开——他也不敢强行挣开,不想吵醒了文丑又顾及那伤口,只得将睡梦中的人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暂且放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