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脑后的几缕发丝在土里又蹭上了许多泥尘，可是颜良寻不到方才那只温凉的手了，覆于下眼睑的眼睫一颤，抖落出几滴泪来，结将颈间的布带子出浅浅的一弧，像浮于波澜之中，将要碎掉的泡泡似的，颤颤巍巍地动，呢喃着：“文丑……”

        “绣球，别闹……”

        手指下的脑袋还在蹭，文丑却沉下了心去打量肩上的鸟儿——那不是绣球，他毕竟与颜良共同喂过许多次，细看便能看得出来。

        “告诉我回去的方法。”

        文丑用指尖按住小鸟的脑袋，几乎是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说完他自己先怔愣了一下，指下的绒脑袋却亲昵地蹭了一蹭，出一双黑圆圆的眼睛瞧人，似是终于从遮面的前发后辨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喜悦地又鸣了几声。

        “这样的程度会痛吗？”那个人利落地将文丑捆好了，蹲在他旁边满眼无辜之色，贴心地询问，见文丑不理会他也不恼，怯怯地抬起指尖，想摸一摸文丑的面“痛的话和兄长说。”

        文丑被他握着手腕，反将腕子往颜良的颈间推，因着这人并不作反抗，转手住了他的脖颈，两指分开在颈侧，按住了命脉，再开口时，颜良本就有些沙哑了的声音，更是哑了几分，他先是又呢喃了胞弟的名字，而后哀哀求：“你别走……”

        怀着这样的念，颜良跌跌撞撞地从屋中奔出，去寻自己的胞弟，惊慌之中无苍蝇似的难定方向，好在饲养已久的那只名为“绣球”的鸟儿颇通人，鸣叫着叼住颜良的衣角牵引，叫他匆匆跟上了一对翅膀的速度，迈了半截门槛，就迎面与一双冷淡的眼睛撞上了。

        文丑并未料到对方会对自己出手，何况是用卑劣的偷袭手段，面颊被按到地上时他偏过脸，压在后方的人的面庞被天空中的一轮日辉映得模糊，文丑看不清楚，可一想到这个人着颜良的脸作出这般下作事，便气恼不已，当下也不再心，扭将那个人掀下来，占回了上风。

        好在复行不过数十步，泥泞土地的前方意外出现了一条人工修出的小，这小显得有些糙，底下的石却铺得平整，还拓成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宽度，再向前走，打眼一瞧便是一农家院子，文丑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忽而被一只扑棱飞来的动物落在了肩膀上。

        被按到地上之后，那个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整个人却又卸了力气似的，一改方才的疯劲儿，手上回击的动作显得绵，与其说是打回去，不如说是吊着文丑的怒气去讨要拳和疼痛。

        入了土中几寸的长戟重回到了文丑的手中，他一手握好自己傍的武，一手扛起昏无力的人，纤细的姿一脚一脚踩下去，竟也走得毫不费力，只是这一片荒林树木丛生，文丑不怕自己的力难支，只怕寻不到适于落脚的地方。

        文丑面上淡淡的，挥走了肩上的鸟儿，扛着昏过去的人进了这农家似的院子——知这是那个人的住了，便也不需收敛，寻到卧房将人安置在了床上，便自行去梳洗清理一的尘土。

        文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适时收了手，知这个人铁了心不愿告诉他回去的方法，起找一绳索把这麻烦捆住，好自己去探寻回去的办法。

        “啾啾——”

        颜良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是屋中的草，一时还有些恍惚，他不知自己是仍旧活着，还是死后陷入了与生前一般的孤独境地里，起看个究竟，却觉颈间撕裂般疼痛。

        掐得狠了，那个人颈间的血线就出了几颗红，文丑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进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那个人眨了一眨漉漉的泪眼，双手亲昵地握住了文丑的手腕，猛然紧攥，腰一扭就将文丑反按于地上，一改方才安然等死似的凄惨模样。

        只是长得像，却用了同一个名字么？

        颜良摸向伤痛，摸到一条宽而细腻柔的布，想起这原是那个文丑脖颈间所围，一时想那边的自己莫非没为文丑打一条颈饰，一面又来不及细想，恐人离了他去了，若是有法子回到原先的世界也就算了，若是在这荒野之中迷了路……

        那双眼睛太冷了，就算是对着颜良的面庞，也似淬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令颜良少有地怯懦了，他踌躇片刻，嗫嚅着那个名字，见人并不愿理会他，便更是急切地握了他的手腕：“文丑！你别走……”

        “你！”

        不敢再多想。护不住文丑一次，万不能再护不住第二次。

        文丑终究还是把人带走了——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间线里，为此需要在这儿的那个人的帮助。

        那个人眼中的金芒在泪雾中波动，好生之可怜，文丑没法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只有迫令自己瞪视得更狠一些，好将眼前这个人的面容从自己的视线中挤出去，又加重了手上的力，让那眼眸之中的灿色被苦痛和泪水填满，好让他眼不见为净。

        灰白的一颗团子鸣叫着落下，偏打量了几眼陌生的来人，又从文丑的背上认出了颜良，尖喙啄了啄颜良沾了许多尘泥的发，见人不醒，急匆匆高叫了几声，爪子在文丑肩上连连踩了几下，颠得人肩膀发痛。

        “文丑……”

        “如果我

        “咳、呃……文……”

        可文丑对此的熟悉度到底比不过那个人，又低估了对方不折不挠的癫狂，耳边未听见一丝异样的动静，却被那个人不知从哪儿扯出了镣铐链子，堪称是熟练地捆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