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碧,”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平稳:“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去吧。”
宵暗抬起来,愉快的吐出咙里梗着的气息:“我家里有两个弟弟。”
“魔伶也是一样,就算我劝她,她也不会听话――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帝女国剩下的士兵不足三成――”宵暗的声音冷了下来:“战斗和战争不同,绝对会死的战斗我不一定会。肯定会输的战争,我定了。”
巡逻的魔兵穿过了阵营之间。
十不存三的军队,帝女国败局已定。
“直到这种时候,你都不肯听令――”魔伶抓住他的手,指尖颤抖的,用力的刺入肤,宵暗垂眸,停在她不自觉发抖的手指上,还有着小小的丹蔻:“逃走,找个地方活下去――王兄!”
“还真的敢,”宵暗惊讶过了,回过神来,用过去一样讨人厌的语调惊讶:“……对孤下令啊。”
“会。”
“逃走?看着你殉国,躲在别的地方苟延残么――”宵暗低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王妹。”
一颗宝石落在营帐的砂石之上,多日来的失败已经连铺上油布这种细节也无暇顾及。当她看向那颗宝石之时,还无法理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魔伶的手指松开来,弱的垂了下去,而宵暗的眼底浮起短暂的笑意,如这寒月之夜一抹火光,跃动了一下。
魔伶愤恨的瞪着在地图前面,讶然回首的宵暗,她咬着下,只是一瞬,出现这样的脆弱之色,又迅速松开牙齿,迸发和以往一样的傲慢骄傲:“你只是区区黄昏魔族,连卫一族的血脉都不全,离开吧,弱小之辈不受欢迎――随便你去什么地方,躲在什么角落,这里没有你容之所!”
那是黄昏魔族大爱大恨,情绪激烈时落下的一滴泪水。
“孤会离开的,”宵暗淡淡的:“魔伶,就算是一场必败的战争,你会逃走吗?”
他叹息了一声,走到那一堆被婧碧翻找过的东西,捡起那贵重的仙云骊珠法杖,忽然间,他被拉住了。
“一个很早就离开家了,另一个烦人的要命,那时候我住的地方靠近机场――啊,这个很难解释,总之就是经常能听到噪音的地方吧,走上天台,看飞机,我被烦的不行的时候就这么干。”
魔伶一怔,服下了药。
烈的眼眸之中,闪烁水色,仿佛将要化作透明的洪涌动。
诛黄昏干涩的笑了一声。
碎石落下深谷,遥远的碎裂声从谷底传来,宵暗蹲坐在山崖边,垂着两只手,看向深不见底的山下。
“不会!”魔伶愤怒的瞪过去。
魔伶听到了一点微弱的,落地的声音。
他从未在任何私下场合对她笑过,他从未有过兄长的任何关爱和示好之举,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尽可能的让她备受折磨――但这最后分别之时,在这个弱哭泣、为了无法保全亲人的少女面前,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哀求一样的声音,和泪水落的面容,是宵暗不愿意看到的。在这一刻,宵暗从心底升起无力和嘲讽,他没有回过去,嘲笑这个在最后一刻,终于像个理想中的妹妹一样,开始哀求他的魔伶公主。
“诛黄昏,如果――下山崖就会死的话,你会往下么。”
“……”
一阵沉默之后,他走到蹲在山崖边缘的宵暗边,看向山下。云雾转,深不见底,茫茫的黑暗――对于卫一族,视觉是他们的优势,而这一刻,入目只有凄冷的黑。
宵暗挣脱了她的手,或许是彼此都知,这一刻,这一瞬间之后,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来不及说出来的话,都将永远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婧碧捂住了脸,妈的,为什么她要受这种苦。
诛黄昏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投入夜空之中。
诛黄昏一动不动,风起漆黑的风衣,长剑在剑鞘里铮鸣一声。
“我为帝女国王族,”诛黄昏缓缓:“终其一生,不会有一战,比此刻更让我热血沸腾。”
狂风入营帐,魔伶垂下,婧碧不忍看她,找出了药:“公主,快服药吧。”
魔伶惊愕的抬起,泪水无声地下来,她狼狈的转过脸――就算多一个王族死去,又能如何!就算连宵暗也奋殉国,又能改变什么,这世上,她最后一点私心,为何他就是不肯认!
后的黑影停下靠近他的脚步。
山风呼啸。
“我也不会。”宵暗:“想不到在最后一刻,我们到底还是达成了一致。”
“嗯?”
而宵暗还在说着废话:“那个时候,看着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就会生气地想,如果是妹妹的话,或许家里就会不一样。妹妹要可爱得多嘛,不会挑剔荷包是不是黄、不黄就不吃,不会说我咖啡煮的一塌糊涂,不能陪他们打篮球,押题押得不够准,去泡妞之前没准备宵夜――至少妹妹吃完宵夜会洗盘子,对吧?”
太晚了。太晚了。
拉住他的人,从他后尖锐的嘲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