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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翻了个,睁开眼面对着彦卿,继续:“……先前是我错,更不该带着你一并犯错,是我向你歉。天亮后,咱们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彦卿心中一动,也翻面对着景元,问:“您与我并未婚娶,男子之间相互纾解,在云骑军中更是寻常,何错之有呢?”

        景元沉默不语。

        彦卿眼中还噙着泪,熹微晨光间,他双眸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景元:“何况,我是想和将军过一辈子的。”

        景元呼微微一窒,反驳:“小孩子家家,说什么一辈子,你才多大?游鹿鸣麑、鸟离巢,都是天经地义。你……人一辈子很短也很长,你以后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不再囿于罗浮小小一方天地,那时候,你也就不念着和将军过一辈子了。”

        彦卿登时怒了,赶他走是甚么意思?他:“将军!您不能这样!每次和我讲理时就说我不是小孩子、让我懂事,反驳我时又拿年龄压人——这太耍赖了!”

        景元被说得一怔,笑:“还真是。”

        他心想,这习惯确实得改了,省得过几年彦卿都加冠了,他还把彦卿当成懵懂少年看待。但景元很难不这么,这是他的小孩,他很难不把彦卿放在一个需要他指导与保护的位子上,多年习惯早已成了自然。

        彦卿见景元陷入沉思,心知有些话天亮前不说,也许以后再没机会说了,一颗心得快从呕出来,他急忙:“您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彦卿不知;但彦卿对您说的每一句话,从来没有半分虚假。”

        彦卿目光熠熠看着景元。

        景元几乎有些被灼痛了, 朝早的清冷艳阳斜斜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他稍稍挪开视线,没有直视彦卿:“我的意思,你也应当是知的,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小孩。”思及此,景元不禁笑起来,接着,“乞巧节送你那口剑,你睡觉都要抱着——别告诉我,你没看过玉珌上雕的是什么。”

        闻言,彦卿禁不住浑颤抖,双目发红,景元知这是已经看过了的意思,便伸手将他慢慢搂进怀里,让彦卿贴着他温。景元用手掌抚摸彦卿的后脑脖颈,彦卿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他温柔地叹:“但刚刚与你说这些话,我又何尝不是真心的呢?天行有常,你在罗浮长大,各族间为何鲜少跨族恋爱、通婚,你不该不明白个中原因。”

        彦卿脸埋在景元口,声音闷闷的:“我不这些,哪天我要是死了,您念着我,那就把我埋在后院那棵枣树下,您要是不念着我了,又有了别人,那就找艘星槎、把我的尸送得远远的,也省得扰您清净。”

        “又有别人?我先前有过别人?”景元调笑

        彦卿想起景元的日记,心里愤懑,但又无法言说,毕竟他自己偷窥在先,只得赌气:“您有没有,您自己心里清楚。您活了这么久,我又不能要求您守如玉。”

        景元正要开口解释,彦卿打断他:“您别解释,我不想听,都是过去的事情,人都不在了,和我有甚么关系?”

        这话刺痛了景元。他想起昔年旧友,爱恨情仇,心中不禁一片悲哀,不知彦卿从旁人那里胡乱听讲了些甚么,来日有机会还得问清楚。但现下不是好时机,他把话题引回去:“你我师徒一场,来日谁先走了,不过哀恸几日,但还没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的理。但这袖子要真断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后我忍心丢下你一人孤零零在这世间?你又忍心让我一个老鳏夫了?”

        彦卿不出声:“……”

        景元知他说中了彦卿的心事。就像彦卿知如何准确刺痛景元一般,景元也清楚彦卿的恐惧与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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