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宇像一棵树。

        这是曹志远对他入眼第一印象。

        这棵树曾经枝繁叶茂，高耸笔ting，参天昂扬，充满旺盛的生命力，忠实扎gen于泥土，踏实勤恳，尽职尽责，与大地rong为一ti。可惜时过境迁，盛绿化为一片枯黄，高树只余下几gen僵ying的木条以及密密麻麻的疮dong，从繁密的genbu开始，一点点腐烂，直到彻底死去，再无任何价值。

        一

        “小董，给我一支烟。”

        待县里招商会谈完，已经深夜十二点了。漆黑大dao上，秘书开车载着曹志远，两人一路缄默，直到他开口，车辆才停靠下来。曹志远眉tou微蹙，脑袋失力般后仰，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柔和清隽的面目蒙上了一层细纱。玻璃窗外，打在墙bi上的大片猩红映衬着他的颓然疲惫的脸，无声地隐没在黑暗里。

        “好嘞。”秘书麻利地翻转口袋，掏出一gen玉溪递给他。

        两人下车，车子停靠在一座大桥附近，临近湖畔，湖面水波粼粼，幽蓝色的点点波光，似一片rou皱的箔纸，一闪一闪地翩跹。曹志远面向湖面对岸的灯火人家，点燃一支烟，边抽边在湖畔徘徊踱步。

        一支香烟燃尽，曹志远挪步到大桥下，慢慢地抬tou环望四周，沉yin不语，chaoshi水汽扑面而来，打shi了nong1密的下睫mao，眼眶也shirun了。

        “领导，下雨了。”他还沉浸于过往回忆中，丝毫没有发觉天空已经落下点点雨滴，沾shi了肩膀。直到秘书撑着雨伞护在他touding上，他才回过神来。

        曹志远悠悠转shen，看向一棵树，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矗立在自己眼前，他仿佛自言自语般，柔声说dao：“小董，你们家是不是洛河镇的？”

        “是。”

        “齐局也是洛河镇的。”曹志远背手站立，shi黑眼眸深深凝视眼前这颗树，喃喃dao，“这帮领导里面，也就他能跟我说说心里话。”

        “小董，再给我一支烟。”

        曹志远抬手接过，送入嘴里，两片chun轻轻han着，隆起双手护着打火机，在火光中刹那间点燃，xi了长长一口。接着，他弯腰结结实实蹲下shen，将手中燃烧的香烟插在那棵树下面，暗红色的烟tou不断在呼xitiao动。

        他伸手拍了拍眼前的这棵树，又抽出双手使力扶了扶，树干壮硕结实，像再次抚摸到了那人臂膀，他的双臂漾着肉眼难以觉察到的颤抖，不舍地hua过，干脆利落地收手，tou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车内，曹志远仰躺在pi质靠垫上，闭目养神，脑海中掠过一幕幕往事，他突然发觉，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直和已经化灰的那个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那人又像牵线风筝，一直拿nie在自己手中，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直到自己亲手剪断那条细线······

        二

        在上世纪90年代末，政界涌起出国培训的浪chao。2001年底，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gen据当时的培训热，提出了一项被外界称为是针对中国官员的“最大规模的海外培训计划”——“中国公共guan理高级培训班”的构想。到2002年1月，开始正式施行。

        2003年，曹志远31岁，就任县政府办主任，这一年在省里组织下，选ba了几个优秀县级中层干bu去美国出访培训，他就是其中之一。

        到达美国后，在组织人安排下，开启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每天基本都是三点一线，酒店－－餐厅－－培训学校，曹志远学的很认真，统一分pei的蓝色封pi笔记本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在这期间偶尔也会放小假，他们就会出去结伴游逛。

        培训已到尾声，在回国的最后一天晚上，他们几个外派人员一起去聚餐，他们去了当地有名的旋转餐厅，他懵懵懂懂随着人群走到一座高耸的建筑物下，进入内bu，里面装置着高速玻璃外罩电梯，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将他们送到塔ding。

        落座下来后，从塔ding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尤其现在是晚上，风景更是美不胜收。

        整个大厅简约美观，天花板呈素白色，从里面开出一颗颗灯孔，nuan黄色的灯光照she1在每台餐桌上，灯光有些朦胧，反而衬的气氛柔ruan而温馨，隔着幽蓝色玻璃，夜幕下，一幢幢发光的高层建筑星罗棋布，街dao如同鎏金色的蜘蛛网向四chu1延伸，无数车辆汇集成发光的河liu，在城市建筑丛底bu缓缓liu淌。

        他们四人一桌，木质桌面上摆放着四只酒杯，几瓶高档洋酒置于中央，餐食基本已上齐，几位同事高谈阔论个不休，曹志远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