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亮唤。
“我现在是陛下吗?”刘备沉声问他。
诸葛亮:“你得回陛下,这也是高祖的意思。”
刘备言又止,最后阖上眼睛,吐出混浊的一口长气。“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说,“斗儿自在襁褓时就跟着我东奔西跑,弱得不成样。他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我都不在他边,甚至连抱都没抱过他几次。他到了舞象之年,我却撒手人寰,只给他留下个风雨飘摇的国家。现在死而复生,又要去将他从御座上赶下来。孔明,这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父亲?”
诸葛亮不语。刘备了鼻子,继续念叨着:“且不论此番种种,单说死而复生这等玄妙之事,就已是难已开口说清的。即便斗儿认,那蜀地呢?这天下呢?”
他暗暗握拳:“孔明,我那老祖宗在乎的只是大汉国祚。可我是刘备,我不到他那样的狠心。”他睁开眼,大颗的泪珠落,“我不到。”
刘备有意逃避着这个难题,诸葛亮也心领神会地不提,两人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一日并一个白天。
在刘备重生后的第三日夜,中来使急促地拍开相府的门。诸葛亮心有感应,领着来使去了书房后才问:“何事?”
来使扑通跪倒,泪如雨下:“就在前日,惠陵被掘,帝棺被烧,先帝骨不知所踪。陛下急请丞相入议事。”
诸葛亮闻言眉宇深蹙。
而此时的刘备,披了件墨色披风,兜帽盖住大半张脸,正蹲在花园里,扯了几劲草,灵巧地编出一只草蜻蜓。他脑海中闪过靠在他边、扯着他子,同他讨要小草编的稚童模样,眼前顷刻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很后悔爹的孩子吧?”
——
谋士的职责之一是要给主君挑选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这些选择很难到完美无缺,在谋士眼里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是以,一些不忍用毒计、险计、计的仁慈之主能气谋士的。但这又偏偏是这类主君的魅力所在。
如果死而复生的是曹亦或孙策,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丕、权踹下御座。但现在重生的是刘备,是仁德了一生,再活一世也会继续选择仁义为先的人;刘季就是知他不到踹他儿子下台,所以故意留了后手推波助澜。
诸葛亮亦想得到这一点,在他把这个猜测与中来使的事一并告诉给刘备,后者反问他想如何?
“亮在问主公之意。”刘备不想诸葛亮叫他作陛下,那诸葛亮就乖顺地改口唤他作主公。
刘备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在新野牧府。他看着手上的指甲,想了许久。最后他选择“回到”新野牧府,他将那只草蜻蜓到了诸葛亮手上,拢上了诸葛亮的手指。
“先生来决定。”他这样说,“备信先生。”
——
诸葛亮在中待到了天明,顺势上了个早朝。
诸臣并不意外丞相起得早,不过听近侍说丞相是昨儿夜里就被召进中,又见陛下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沙……诸臣不经设想:估计陛下又玩物丧志被丞相训诫了。又感慨:先帝啊先帝,要是你还在,这朝堂估摸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臣诸葛亮请命,北上伐魏。”
振聋发聩的声音,喝退了在座臣工的瞌睡虫。诸臣的目光一一落到诸葛亮上,有人作揖反对,字未成句,就被阿斗抬手遏住。
“朕准奏。”
错愕的目光这一回向着御座去,他们第一次在这个嗣君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回相府的铃轻响,诸葛亮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折腾了一夜他有些累,但阿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刘备复生的事,这算个好消息。他想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备,跟他说:“斗儿没有你想的那么厌恶你,他比我更思念你。”
下了车,入了相府,推了寝室的门,诸葛亮问早的话未出口,一个热的躯就扑进自己怀中。
刘备几乎是不着寸缕的,中衣挂在腰上只像个装饰。他搂着诸葛亮的脖子,在诸葛亮脸两侧胡乱亲吻着。
“孔明。”灼热的气息在诸葛亮耳边,霎然间烧出一片燎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