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到得客栈,彦卿又要了一间上房,这就将儿子往外赶:“我和你妈妈有事要谈。”
景行傻眼了,他没想到妈妈回来后,他的家庭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忙撒jiaodao:“这屋全是我东西,挪来挪去的多不方便,让妈妈去新开的那屋睡不就好了?”
彦卿想了想也是,新开的那间房里还是张大床,便把现在这间屋里自己的东西胡乱收了,拖着箱子和景元搬去新开的房里住了。
景元进屋第一件事便是去浴室拧了龙tou喝水,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自来水,这才忙着脱衣服ku子,准备洗澡。
彦卿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景元收拾自己,问:“脑子清醒了?你知dao自己是谁不?”
话一出口,彦卿心中难免忐忑,他在景元怀里睡了一路,下船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是景元太安静了,一句话都不说,眼神也有些浑沌,说是装傻,他又怀疑可能是真傻了;二是他想不明白:景元怎么没变鬼呢?
他又想:当年景元自己留书一封,说是“走了”,这话放在行将就木之人shen上,多半是说要死了,但看他现在这模样,莫非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走了”?偷偷跑去别的星球liu浪了十几年?
想到这里,彦卿就有些气鼓鼓的,等下他可要问出个青红皂白来。
景元luo着shenti,在梳妆盒里找了小刀片,对着镜子刮胡子,也不避彦卿,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景元。”景元报了自己姓名,见彦卿仍抱着臂看他,又继续dao,“曾任罗浮云骑将军七百余年,为帝弓七天将之一,于星历8145年退位,继任者是我一手栽培的符玄太卜。”
彦卿听见景元第一个提的外人名字是符玄,撇了撇嘴,又问:“那你知dao我是谁不?”
景元放下手上刀片,望着彦卿双眼,郑重其事地说:“彦卿,是我夫人。”
彦卿终于听到景元叫他名字,眼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要扑上去抱景元,被景元小心地用手臂拦下了:“shen上脏,洗了澡再抱。”
彦卿心想先前都在你那脏衣服上睡了一路,要嫌弃早就嫌弃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于是继续扑着要抱抱。
景元拗不过他,只得轻轻抱了抱彦卿。彦卿却不肯撒手,挂在景元脖子上,又要来吻景元脏兮兮的脸颊。
景元只得任彦卿亲吻,接着便将他一把推出浴室,反锁上门。
彦卿:“……”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怀有年长者的自尊,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彦卿想笑又想哭,在门口楞了几秒,敲了敲门。
不等他开口,里tou景元的声音dao:“我自己能行。”
彦卿只得蹲在浴室门外等,等了半天都不见里tou有水声,他又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彦卿一阵莫名的心慌,拍了拍门板:“景元?”
里tou终于有了声音,是景元为他开了门,一脸尴尬:“这热水怎么开?”
彦卿心里疑惑,走进去一看,这才想起客栈装的是公司近几年发售的新款龙tou,花里胡哨的按钮大小不一,一切都只为了让使用者在浸入浴缸前就规划好整套沐浴程序:什么时候出水、水冷了要不要补热水、要不要泡泡浴、要不要玫瑰jing1油……
哪怕在曜青见多了新式家用电qi,彦卿在刚住进来的那晚还是和景行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在那无字的天书中寻得开水按钮。
彦卿为景元开了热水,调节水温,坐在脚凳上,开始为景元洗tou发。
景元不自在地动了动,正要伸手,被彦卿一巴掌拍回去:“别乱动,你那手都伤成什么样了,想感染吗?”
景元只得举着双手,任凭彦卿动作。自从十几日前的那个夏日,他离开家,从因果殿到在罗浮liu浪,他就没再洗过澡,tou发脏得都打结了。
彦卿耐心地用手为景元梳理一tou长发,用木梳尖尖的尾bu挑开打结的地方——百年前每次下了战场,他们也是这样,为彼此清洁满是血污的发丝。
他上下打量景元的shenti,稍微瘦了一些,但倒没什么明显的伤口,更没有魔阴导致的变异征兆。
他问:“手——怎么弄成这样。”
景元叹了一口气,dao:“说来话长。”
热水氤氲中,景元将这十几天的——人间的十几年的——遭遇娓娓dao来,彦卿先是听得想笑:“地府里tou长这样?他们装修也真没新意,和幻戏里演的居然大差不差。”
之后景元说到出逃十王司的经历,彦卿这才脸色不好看起来,听到景元讲那鬼门反复夹了五指、才把手弄成这副狼狈模样,彦卿忍不住又要掉眼泪,将脸埋在景元shi漉漉的后颈上几秒,这才红着眼睛dao:“都这样了,您还拼死拼活回来zuo什么……就乖乖转世去呗。”
景元闭着眼睛,dao:“李鸿基坐在鬼门关外tou,说罗浮遮天蔽日的全是鬼,我放心不下。”
“哦——”彦卿酸溜溜地dao,用胳膊揩了眼泪,“原来不是为了我才回来啊。”
景元仍是闭着眼,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