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战我早有预料。毕竟我把人家好容易盼来的儿子剥抽曝尸荒野,他不来杀我我可能看不起他。
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他来战我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故而我没有放在心上,计划三天之内结束争斗,之后我要赖在高启强那好好向他讨要犒劳,毕竟这一战归结底是为了他不是吗?
可我怎么也没能料到,这样一场必赢的仗却迎来了了必输的结局。
就在我乘胜追击打算彻底了结时,却在深入敌营后看到了东西两区我曾经的手下败将们纠集在一起,待我反应过不对时已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甚至在我想方设法逃离时,跟随我而来的其中一个亲信竟也将枪口对准了我的后背。
啪,啪,两声枪响,银制子弹准贯穿我的膝盖和肩胛骨,不足以致命却完全将我困在原地。
跪地的瞬间,另一位昔日的手下用剑直指我的要害。
堕入乐园,自我妄想占据他而决心争霸一方已历三十八载,我赢过败过,数不清多少次几近魂飞魄散,但唯有这一次我知自己彻底输了。
无论外敌如何强悍都不及內患来的暗箭。
安欣,我不再欠你了。
可高启强,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
我爱你,天地可鉴。
除夕夜,满脸血污的你可怜可爱敲开一个青年的心房。
菜市场,满鱼腥的你勤劳朴实让我想到家的模样。
《孙子兵法》不会连读的你单纯得可爱,那时你的心神都在安欣那里不曾看到我捂着膛暗自笑了许久。
之后你与安欣分扬镳,走上另一条路的你越来越美丽,高傲和张扬将你装扮成带着毒刺的玫瑰。一脚踏入深渊的我既想下那些刺让你变回原来的自己,又想连同荆棘一起将你拥入怀里。
碉楼之上我真心实意想要帮你和你弟弟,甚至中枪前还在幻想那样你是不是也能对别人说李响是你高启强的朋友。
我爱你,因为你地狱亦是天堂,没有你天堂又怎会快乐?
我从不会后悔自己的种种选择,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些察觉师傅的异常。若我能在徐江死前赶到,不曾沾染血腥的你啊,会接受我的爱意吗?
安欣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生前,爱谓之救赎。死后,爱成了占有。
我为救赎独行于善,换来所爱之人一冰冷的躯壳。
我为占有堕入魔,杀人杀友杀己只换来与所爱之人同枕离心。
我与他似乎哪条路都走不通,得到他的心就永远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人却杀了我们两个的心。
得知李响魂灭时,我连一瞬的悲伤都没有。在看到高启强为此而破碎时,甚至嫉妒疯狂席卷了我。
鲜血,尖叫,疯狂,残忍。
魅魔是胜者的战利品,他将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他此后唯一的主宰,我可以对他任何事!
安欣,这真的是爱吗?
混乱的疯狂中忽然闯进来一个虚弱痛苦的声音。我不知它由谁发出,我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因为……
爱,是什么?
乐园
那个女人又来问我问题,她问爱是什么?
我摇摇,魔鬼不需要爱,乐园不存在爱。
她的眼里闪过悲伤,和过往一样上前抱住我的。
我的躯立在原地,相贴感受到女人柔如水腻似玉的因时时刻刻饱受情而散发出高热。她用指尖轻空的膛,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我感觉一片柔印在了那里。
她轻轻嗫嚅了什么。很奇怪,乐园里就连人的心声都能悉的我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穿了一袭白裙,海藻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风中翻飞的白纱披肩像我最厌恶之人的翅膀。
褪去了魅魔特质,她圣洁得与这地底乐园格格不入。那圣洁和纯白令我作呕,但我还是想说:
你真美。
她站到我的躯壳前,又一次发问。
爱是什么?
如出一辙的问题,如出一辙的回答。可她这一次却没有出悲伤的神情,她看着我淡淡地笑了。
她再一次拥抱我,温的掌心贴到我躯壳的膛,那里惨白如纸,寂静冰冷,掀开肉透过骨能看到漆黑的空。
你要走了吗?
她点点又摇摇,她说我来给你答案好不好。
我问她为何执着于让我知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