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的,可能长野兽啥的,山里少去,等你大些跑得快了可以去拜拜太岁观,那里有座石塑,我姥姥曾和我念叨,那个石塑是太岁真,和画上法相可不一样呢……”
他最烦挡他业绩财路的迷信玩意,可也不曾想要说得这样过分,话到最后近乎是吼出口,连山林都传来了回响。
太岁神其实是村子里传统供奉的神灵,山间还有老祖宗留下的观,只是时过境迁,出生的年轻人很少再信这些神佛,补神像老挂画的手艺也在老婆子老伴死后失传了。
“喂!”
领男人承认是被这野兽一样矫健出来的小鬼唬到了,恼羞成怒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牛鬼蛇神的,糊弄谁呢,不说山里究竟有没有神像,就算有又怎么样,指望这群老弱病残参拜嘛?别开玩笑了,这世界上本没有神,你们的信仰本到不了,你们的祈祷本听不到!”
这话之后,还没来得及等崇应彪长大到能独自往返观的时候,老村长接待几位大城市里来的“经理”,他们按照每人以极低的价格要求承包这片地区的旅游开发。
村里都在传,死了老伴的老婆子转运了,原本膝下无子,结果山里捡了个孩子也愿意留下,取了个小名叫小虎。她简陋的屋子因为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到来,不再是一死气沉沉的霉味。
他死前求一位准备留在村里的小伙学习传承,遭到打骂被扔了一颜料,那枯瘦指尖最后一点青黛颜色,点在了太岁神法相的眉间。那个小伙没多久因为图侮辱村里洗衣丫,在河边失足溺死了。
“那为啥不画上也是真呢?”
下山后崇应彪惊吓过度后高烧一场,烧得稀里糊涂的,老婆子从炕下木盆里拾了一札鸡,从行脚医那里换了一小板退烧药,喂给孩子才让脑子没彻底烧坏,就是很多事情确实记不清了。
经理们在村中转了两圈,讨论下来保留原有住民建筑的同时,复刻田园风光,再在山腰和山安装缆车设备,原先铺设的山路要扒掉,让缆车观光成为游客最佳选择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胀的眼,在绿叶被阳光染成金色前,他看见了那个脖子染血的长发男人,应许是久不见日光被刺激到了,或者是别的,小小崇应彪对着那个消失的影泪满面。
风树动,不知名的各种鸟雀疯狂嘶叫,尖锐刺耳,瞬间连带羽振翅、走兽踩踏、碎石落、溪水冲刷,这些不同于现代工业噪音的声响,一脑纷纷扰扰灌入那人耳中,撑破了耳,血源源不断淌出来。
不过现在不止了,崇应彪反握住老婆子的手,他会陪在她边,直到自己有能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阿婆,山里有住人吗?一个发很长的人?”崇应彪想起那个虚无影。
老婆子重新整理出一个小床,小孩原本的幼稚园名牌放在床,名牌后的墙上贴了一张颇有年代的挂画。颜料斑驳掉落,崇应彪还是看得出是个灰青肤色的非人,三狰狞六臂各执日月与不同法,威风凛凛。
有人推了一把原地走神的领经理,不知怎么地说了一番话后两眼放空,满大汗。队伍里另外一位经理看出这是被魇住了,连忙扶住要去休息,对村长抱歉一句要了一间房,临走时伸出手机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本就崎岖的山路在没有前人铺路的情况下,怎么去找寻逐渐隐没在山林的太岁神观?崇应彪从人群里冲出来,挡在领男人的小前:“山里有神像,你们不能就这样毁了山路!”
“哎呦我的小虎,”老婆子虚虚掩着崇应彪的嘴,“太岁真可画不得,其实观里也不是完整真……唉看我和你说这些甚,等你长大些自己看看去吧。”
崇应彪下意识是认识的,但怎么就是叫不出名,指着画懵懂问:“阿婆,这是谁?”闻声进屋的老婆子赶忙上前,按下崇应彪不礼貌的手,对画像俯首鞠躬:“太岁神在上,请原谅孙子小虎无礼之举,日后绝对多加教……”
“那天难得宜伐木,但我实在砍不动,就上山捡些柴火,看着了你。”老人浑浊的眼说到这是亮的,乐呵呵地一笔带过悲伤往事。在这个落后仄的村子,被孤独包围着,太岁神的指引成了她活下去的全动力。
“找到你一晚,我惯例在神像前祈祷,太岁神会派一只小鸟在窗边投石子儿告诉我宜忌,”老婆子笑眯眯牵着崇应彪,树一样的掌心干燥且温。
他长手长脚,四肢覆着一层薄而柔韧的肌肉,在这高猛猛抽条的年纪显得格外明显。脸已有成年后锋锐痕迹,一双下垂内双眼冷淡阴狠,明明是向上仰视的给人确实一种轻蔑的不适感。
男孩趴着窗看着,窗边有个石板,分好几个凹槽雕刻着老黄历,每每暮色降临,都会有一只归巢的鸟儿扔下一粒石在不同凹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