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又叹了口几气，去打水给自己再次好好梳洗，脑子里又深深浅浅一直想着等会就要见到清醒的血河，敢想又不敢想的，猫挠麻线球。

        血河到达汴京的前一晚，碎梦再次从梦中斩断惊醒。

        两年来，李尚书并不直接给他安排任务，他更多接受来自于朝廷内更机密的派命令，居住在此，也暗中保护李尚书一家。李尚书从不多过问，所谓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也不常发生，他算得上是轻松自由，倒更像是个门客。最麻烦的事情，也不过是暗中陪小姐逛街，百无聊赖地等上几个时辰。

        碎梦叹气，只当她是小孩，暗中给侍女作了个手势，让她带小姐去用膳离开。

        这次，不应该算是个噩梦。

        李府的小姐不到桃李，尚且天真烂漫，她对碎梦的到来一度很好奇，后来接多了，也爱自顾自跟他讲些少女心事和学堂经历。他不算小姐的暗卫，亦不算她的兄长，但她找来也便沉默听着，也并不甚在意。大小姐的格直率，就算遇到了歹人可能也会直钩盯着问东问西，这让碎梦比较无奈。

        碎梦抬眼看她，见她十分迷茫苦恼，又转问了自己一句:“他生得有你好看吗？”

        血河的眉眼仍旧温和，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清烁的坚定，不言语时长睫深目，无端有些肃穆庄重，他如此望着对方，比八分再多一分的，就是他的私心。谁都不曾见过的私心。

        过了很一会儿，他才放弃似地探出了水面，伏在浴桶边踌躇，今晚要不要来探查他的伤。当然蛊还是要喂的，但也可以再拿些伤药来，别的事绝不再多。脑内又浮想起昨夜的几幅画面，碎梦认命般地闭眼撩发起，拿起干净整洁的新衣进了帘后。

        很快，他亦从李府和神侯府知了想促成两人婚约的消息，朝中亦有提及。因不仅是势力牵制，对朝中和江湖也将大有益，佳偶天成。

        碎梦捂着脸，整个人缓缓下埋进了水桶浴汤里。

        他梦见过血河死去无数次，梦见过自己杀了他，也梦见他杀了自己。

        手中侍女烘干送来的衣服布料柔，护甲也用油得锃亮。试剑大会，各派弟子都着派服饰，碎梦本不是在意这些琐事的人，他的旧衣在任务夜行时也常穿，只是略有些褪色，今年却一反常态去信给了门派，请求寄来了新的一套校服。

        而且，今日，是试剑大会准备前演武场贴榜的第一天。

        水没到他的上臂，碎梦往后撩开发，上的疤痕竟比前线作战的血河还多。暗杀要一击毙命，而失之毫厘的失误，就是绝地死念的直面。

        可能也只是一时心血来。他低摸了摸布料

        午后酉时，他回到了汴京，也回到了李尚书府后的一偏院。

        碎梦低摩挲着腹下一横亘的疤，虽然他感情人事淡薄，但极少数的笨拙和倾斜，就是因这自己有的经历，便也能如此本能去思虑心上人，也就很是注意他添的新伤。好在此次也算翻来覆去看了，少将军上的旧疤浅浅，最近最重的，也就是他后颈上的那一划痕吧。

        收拾妥当回到住宅，碎梦耳后的燥热仍旧没有平歇，后知后觉他的过于放纵，现下又要开始担心药效。九灵信誓旦旦，说那药助蛊七分，疗伤二分，情一分，只要不太过火，血河第二天一早并不会察觉太大余韵。

        碎梦熟着脸了把后颈，莫名有些少年人的焦躁。他一时情难自抑，除了还记得不留下太多咬痕，剩下的哪件算是不过分。他沾了冷水巾往脸上一盖，让自己不要再多回想昨夜的画面。原本只是用药便好，确保蛊的存活滋养，甚至情事也并非必须，但是一向克制理智的他就那样把正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还差点赶不及破晓回程。

        婚约一事，小姐自有主张，同龄的女子，大多已经婚嫁。那日小姐寻来，一反常态蹲在碎梦院子的檐下，侍女亦言又止许久。碎梦披衣在廊下，慢悠悠弄着他的刀剑。茶水凉了，李府千金问他，那血河派的少将军，人好吗。

        还有昨晚。

        但那能算不太过火吗。

        他也忧心血河的，就算那碧血营质良好，训练折腾也实耐，也不代表他的为所为没有任何影响。现在碎梦又有几分后悔了，但是他确实是太思念，太动情，太有点不不顾地抓住间隙乘人之危，向着血河索取，肆意妄为。

碎梦抚摸这面，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手冰凉。

        天光乍破。

        然而比起以往的血腥诛心或者天地将崩，这次梦中，只是他在花海中前行，直至遥望一对新人相依对拜，郎才女貌，红色的牵巾绸球，各执一端。

        碎梦断梦醒来，大汗淋漓。

        碎梦剑的手一顿，倏忽间一条细微的血痕，在拇指上浮现。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