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别情接收不到祁进的谢意。
他正坐在太白山的寒潭之中,冷着脸一圈一圈地把锁链往自己腕上缠。卢长亭和苏无因站在他shen侧,一个往潭水里倒气味古怪的药汁,另一个则凝神细看。
蒸腾的水汽教他这项意图平添不少困难。苏无因看不清姬别情神色,唯有藤蔓般缠缚于爱徒全shen的血红色纹路,在一片白茫中仍旧张牙舞爪地隐约可见。“已经是第三帖了。倘若终究还不能得治,”还是姬别情率先打破了这凝滞死寂的气氛,抬tou向立在旁边的苏无因dao,“还望师父能看在祁进天资聪颖的份上,多多照拂一二。”
最出色的徒弟难得有一回开口相求,还是在这种紧要当口,苏无因本该无有不应的dao理。但想到祁进入阁来生出的种种事端,他还是冷哼一声。
“你这么能行,怎么不直接替为师收徒?”
姬别情只嬉pi笑脸地dao,“代师收徒又亲授武艺,那进哥儿岂不是要把我当zuo师父多过大哥了,不好不好――”
他在这厢大摇其tou,冷不防被人一掌拍到后背要xue,顿时疼得抽气。那gu折磨他年余之久的奇毒被药力bi1到下丹田,此时又被卢长亭输入的内力打散,顿时气势汹汹地在他四肢百骸游走起来。一时间,姬别情痛得脸都白了,卢长亭却只顾闭目运功,仔细感知着内力裹挟毒劲、在经脉中肆意破坏的路线。
忽地,卢长亭惊疑出声。
他陡然撤回自shen内力,急匆匆去翻散落在地上的医案,随即便是边念念有词边摇tou,仿佛见到了什么格外让他不可置信的事似的。
“你近日服过什么大补的奇药?”
卢长亭扔了医案,转而又捉住姬别情的手腕,细细为他诊起脉来。可越是反复叩诊,卢长亭面上的神色便越是疑惑。“人参鹿茸吃过一筐了也不见好……能补气血的奇花异草也不是没用过……”卢长亭顺手抓住旁边难掩焦急、越凑越近的苏无因,在他趺阳脉chu1也诊了片刻,方肯定地dao,“确是比之前好上太多,看脉象,是服用了甚么血肉有情之补品。”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要知dao,姬别情中的这味奇毒格外诡谲。平日里并不显lou自shen,只潜伏在ti内炙烤宿主经脉,教人一运功便痛苦难当;临到月圆,那毒劲则会聚集起来,品xing也变得阴寒无比,控制着中毒者不辨敌我,只凭本能行事。
这般厉害的毒药,自然不仅仅是轻易就能解开的。
这半年来,哪怕卢长亭反复诊治,又不计代价地用药,仍是只堪堪能将毒劲限制在了姬别情丹田chu1,以保他日常生活无虞。每逢月圆的阴寒气劲却是实在无法解,不得已只好让他自囚于后山寒潭之中,以免伤到他人。而随着毒劲一次次的发作,姬别情ti内gen基早已是千疮百孔,若非一直有上好补药吊着,恐怕不出三个月,就会沦落到丹田破裂、经脉寸断的下场。
卢长亭更是明言,除非有内力深厚者亲为ba毒,再佐以天下奇珍,方可能有将其gen治的一日。
可这回甫一搭脉,他便觉得姬别情ti内jing1气鼓dang、气血充盈,丹田也不再是从前那种空空dangdang、虚不受补的模样,就连经脉chu1的狰狞裂痕,都有过被某种纯阴药力滋run修补的迹象。
可离上回诊脉还不到一月,难dao压gen没离开太白山的姬别情,这便恰到好chu1地寻来了能修补经脉的绝世奇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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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三人有何计较暂不详叙,且说祁进自姬别情走后便整日勤习链刃――
伤口当然是还没好。
祁进却只在第一天烧得浑shen发疼、一有动作就会牵动tui间伤口时,才没去练武场和人过招。此后数日,均是练习不辍,进益颇多。
至于姬别情留下的药膏,因了那古怪的副作用,他只在下tichu1抹过那一回,便弃之不用。是以直到姬别情包袱款款地自山外回来那日,祁进shen上其他伤痕均是好得差不多了,唯有隐秘那chu1,仍旧不时地传来莫名抽痛。
“shen上的伤还没好全?”
姬别情旁观了片刻就发现端倪。祁进自被他从神策带出以来,但凡习练剑招,无不是两三日就能使得有模有样。这次他离开近五日,早就学过的这一式“骤雨寒江”,怎么还是使得如此稀松平常?再细察他剑势发力、持剑shen形,竟不只是形貌不似,就连从前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劲都少了许多。
祁进迟疑地摇tou。他有点儿拿不准,姬别情是不是在问那晚的事。
“既然还能撑住,那便好好习练。”
见祁进不愿说,姬别情也不追问,只是信手折下一枝迟迟未谢的晚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