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扯了他的胳膊,自顾自地挽着他出门。两人坐上卡,通瑶池开得横冲直撞,一路朝雨林疾驰。金少爷在来近十年,不记得任何一片土地的姓名,不会任何一块地标的发音;所有的热带雨林统统被他换作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加里曼丹雨林,所有的陆段被他取作易经卦象八个方位的婆罗洲。西北婆罗洲西加里曼丹雨林终年葱郁,藏匿成千上万种热带气候孕育的独特生物与落文明,发生不以数计的恶贯满盈。死人的尸骨在榴莲树下掩埋腐烂,第二年或是第三年会开出绚烂而艳的大丽花,方圆数米萦绕惊人恶臭。热风卷来芭蕉叶的气息,伴随徜徉在空气中的水牛粪味,前挡风玻璃撞死了好几只昏脑热的幼鸟,它们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天与人类占据的自然相。电台正在播放他听不懂的日语行歌。
“多梦哪。”通瑶池轻笑,往他脖颈了口气:“多梦是症,哪会是病呢。”
金少爷片刻未反应过来,只想此人何时礼了佛,满口胡言乱语。咀嚼半晌,才醒悟她正在揣度自个儿的心念,如踩到尾巴的老鼠戳中痛楚,嚷嚷:“通瑶池,说我是有情人,你真是侮辱我。”通瑶池不恼,掩笑:“你说不是自然不是――狼姬去清迈了,晓得你寂寞,今来带你去顽乐的。”
通瑶池劈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末了又生出点怜爱:想他确是骁勇猛将一名,如今不知中了甚邪失魂落魄,自己蛇的也当谅关怀。眼珠子转了三圈,鼻腔里出个意味不明的笑音:“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金少爷,你挂碍太多了,在想甚有情人么?”
通瑶池见他分神,顿失兴致,推了他一把,嗔:“又想别的去了。”
他的情感剩余空空,情却徒然蒸腾而上,脑还未清明过来,生已高高昂扬。
金少爷把打火机扔回去,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通瑶池笑得更欢了,大红色的膏涂了一层又一层,如同刚饕餮完生肉的母豹。她扭着屁走近,柔弱无骨地伏在他的背上,亲昵地:“见你神色疲倦,眼圈青黑,想必是近日多梦,未曾好眠。”
金少爷暗骂此女七窍玲珑,眼光着实毒辣,看出他的睡眠饱受折磨。又不愿她探究过多,便顺着她的话讲:“多梦是病么?”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一片朦胧的阴白,阳世的光照透不出来。沿着矮山山脚进入西北婆罗洲西加里曼丹雨林,一条细窄的溪分割了两岸,愈往深河愈宽,渐渐见草地上铺散着几条扎染麻布长裙,赤的来女们正在水中清洗满是虱的长发。见了生人也不羞,抬了抬眼,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来玩,还是他来玩?”
的云层。雨仍在下,未有消减的趋势,东南亚人却不见影。他从怀中摸出一烂皱的烟,找了半天火机无果,骂了句来脏话,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丢了个粉色塑料火机过来。他回,通瑶池着吊带长裙,千姿百媚地倚在窗沿,:“还不说句谢谢姐姐?”
金少爷没站稳,趔趄两步栽进浅河中。本以为即将浇得满冷水,却撞进一个柔的脯。他抬,刚想破口大骂,女人浅灰色的眸子俯视着他,眼底风平浪静,看不出半分情绪。被河水沾粘的发丝垂落在饱满的脯,她伸出五指柔荑,慢慢抹去金少爷脸上的水,抚摸过的肤离奇般瘙难耐,像是数万只蚂蚁爬行啮咬。
女人不爱说话,她说她的名字叫阿猪。阿朱,阿珠,阿猪。她的呻如同猪嚎又如同猿叫,爱的时候惊天动地仿佛能震四海八荒,巨嘴犀鸟受其恐吓飞往天空奔逃,匍匐浅滩的咸水鳄忍住饥小心谨慎地缩回河底,熟烂香甜的红丹被淫语化呱呱坠地。雨林女将木屋建在壮的树枝上以防野兽攻击及
通瑶池不答,一推金少爷的背,:“你自个挑去。”
过了几天,午夜依旧辗转反侧,叶小钗阴魂不散地飘在他的脑颅中,搅得他时常睡上一两刻又莫名惊醒,翌日挂着一对熊猫似的黑眼圈。工作效率因此大打折扣,脑昏昏沉沉,砍刀自然握不稳。广西老板抽着雪茄吐着眼圈,对他说先砍个小拇指意思意思。金少爷会意,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被按住的人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竟是昏死过去。金少爷疑惑,不应该啊,我是专业的。广西老板雪茄也不抽了,指着他气得浑发抖,他仔细一瞧才发现自己连无名指也剁了下来。无怪此人失血过多当即晕了去。
他怔然,一时忘了承她的情,愣在原地不动了。忽地想起梦中线香缭绕,叶小钗将垂在前的白发别至脑后,对着掉漆的佛像磕了三个。他无端又想,叶小钗也是一种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