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得齁人,他和璟认识了半辈子,也没留心过璟居然是这般嗜甜的口味。
丰隆暗中拿自己和璟比较的时候,曾经沾沾自喜。
从小就风靡世家交谊圈的璟在小夭的口中笨手笨脚又不知风情,青丘公子褪下光环后也不过是寻常普通的男人而已。丰隆的那些得意上不了台面,心想小夭可算厌了璟,开始看到自己的好了。要是问起小夭自己有什么缺点?小夭只会把他夸得飘飘然,简直就是全大荒最十全十美的夫君。
真是蠢啊。小夭的答案哪里是什么“你哪里都很好,可惜我不喜欢”呢?
倒不如把这句话反过来说。
“正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不在意,我没有要求,所以你才哪里都很好。”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意。一个女人从不嫉妒计较,反而进退有度懂事得,真相只有一个。
她从未动过心。
丰隆迟来的开窍给了他会心一击,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蠢的,本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灵光。
突如其来的拥抱别扭又短暂,小夭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挤出一个笑容。
她的脸上斑驳的泪痕让这个笑容既不明艳,也不惹人怜爱,只有一种郑重其事的平静。
“丰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好的女子,她会像我心里装着璟那样,心里装着你。”
这个人不会是我。我不到。
终于把话挑明了,小夭舒了一口气。她与丰隆的政治联姻曾经撬动夺嫡的局势,轰动整个大荒。那段时间,从轩辕、到辰荣、再到皓陵...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个消息牵动。但再盛大,也抵不过它的骨子里就是一出隆重的儿戏、一场代价惨重的错误。
是时候给丈夫妻子的家家酒画上句号了。
“什么意思?”丰隆凝视着她,远大雁南飞,夕阳正沉,将她脸上的绒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他意识到这就是告别时分的祝福了。
"你要甩了我?"
丰隆讶异地睁圆了眼睛,小夭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赤水家的。“
丰隆沉着脸侧了个,小夭紧张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指过耳际。
”谁跟你说这个,是你对不起我!“丰隆愤一样使劲搓小夭的脸,把她弄得很丑:”要甩也是我甩了你,是我休了你。天杀的,皓陵玖瑶,你怎么敢提这个,要提也是我先提啊!“
小夭忍着扑上去揍他的惯,任人搓圆扁,骄矜爱美的俏丽佳人鼻歪眼斜。
最后丰隆把来历不明的泥草灰楷在她的鼻子上,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到找打不死人又趁手的工还手。
“...我警告你适可而止啊!”
“...凭什么打我,你本来就长这样啊!”
带着的晚风里传来女子气愤的追打声和男子讨人嫌的笑声。
“皓翎玖瑶!你把那句话收回去,我赤水丰隆今天来是下通知的,你被我休了!有我这么优秀的相公还不知珍惜,你下半辈子就后悔去吧!”
丰隆承认,家族、馨悦、甚至璟...在他心中的分量都要超过小夭。他从没主动为自己的妻子考虑过什么,但告别之际,他很想为这段感情一些事。
不是为了守住对璟的承诺,而是为了他自己。就当是为自己的感情划上句号。
小夭。
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就是放过你。
你自由了。
肉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把自己先恶心到了,还好自己嘴笨咽得快。
如同来之前所预演的那样,赤水丰隆不拖泥带水、潇洒地同过去别。那些暗地滋长的情愫就像是荒芜的白芦,在水中投下金屑似的倒影,伴随着落日沉在了江里。
“再见。”
“保重。”
小夭走了。万家灯火渐次亮起,丰隆眺望着逐渐黑沉的天际线,只见东去的江水碧波粼粼,江边铺天盖地的洁白的芦花在暮色中随风飘。
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屁话谁说的,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丢出的石子打出几个水上漂,沉入油墨般的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