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不仅仅手在抖,嘴也在抖。
“平时不是喜欢天守阁的屋么,今天那里可是紧俏的位置,鹤殿下怎么反而不去了?”
“那边已经有很多人了吧。”鹤看了看天守阁,可以看到门口、屋、树上,都有不少付丧神聚集在那里,“我们这种肇事者,还是远远地看着就好吧?”
他没有像从前习惯的那样安自己的弟弟,只是沉默着抱着自己这个一贯懂事成熟的弟弟,等着他哭完。
是啊,为什么不去了呢?明明之前恨着他的时候,一直在他左近徘徊,但到了一切真相大白之后,知晓了对方一片澄澈的心意,反而再也不敢靠近了。
他懒散地靠在墙上,目光投向不远枝叶掩映下天守阁的窗,那个微笑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逝,低下看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
他背对着鹤,用近乎残忍地冷静再一次促。
“哟,在这边呀。”
现在这样,只看着天守阁,心就绞成一团的疼痛,比起那个人遭受的,算得了什么呢?
一期一振摸了摸他的,低声问:“要去拿药么?”
哭一下就够了,足够了,现在正是主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也是……他唯一能弥补的地方。
“我还是算了。”
这位总是古井无波,冷静持重的的同伴,鹤国永从来看不清他。他明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但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手过,一路放任、甚至主动推着他们走到了现在。
鹤国永侧,三日月宗近低声说。
“他给你讲过那个故事吧,完整的,我们都不知的故事。”
位列天下五剑的珍宝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池边,池子里他带着明显的暗堕特征的倒影更加清晰了。
好白,好亮,眼睛好疼。
一期一振站在走廊里,看着弟弟走远的背影,才慢慢地叹了口气。
“嗯。”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干了眼泪,终于恢复了冷静。
“在大家最后悔的时候,把那个感人肺腑的、主人为了刀剑赴汤蹈火的故事,带着你所有的后悔和心痛,讲给大家听吧。”
为什么,明明得到了梦寐以求完美主君,可一直在黑暗中舐着过去的伤口,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人,非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药研?”
鹤侧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三日月宗近那双毫无笑意的、依旧有着兽类的竖直瞳仁的金瞳。
这种时候去看,说他担心,即使是鹤国永自己也觉得可笑。离开前他还在天守阁里过审神者,在审神者意图开解他的时候,带着恨意把那个人用木棍和药膏玩得意识模糊,用树枝把苍白的下和大打得一片红痕,最后到人昏过去。
“他怎么样了?严重么?”鹤没有回答,也没有低,依旧是看着月亮。
药研没让他等很久,只一会儿,就推开了他。
躺在墙的鹤抬起,看见了转交阴影高大的太刀,恹恹地收回了目光,继续枕着手看着上的月亮。
不行,要赶快药,这么烧下去可能会出事……
“一期哥……呜……”
“去吧,鹤殿下,你会好好完的,对么?”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完全不在乎审神者的刀剑么?更何况是现在天守阁的那位,就算是那振早已死去多时的甲贞宗,在面对天守阁里昏迷着的那个人类的时候,也总是被牵动心绪。
一期一振蹲下来,抱住了药研。
“……”
鹤沉默了一瞬,从墙上下来,与三日月宗近对视,反问:“那你呢?你不去看么?”
“不行哦,鹤殿下。”
“鹤殿下,我已经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您的工作还要完呢。”
他们错了太多的事情,不论是弟弟们,还是他。或许弟弟们尚且年幼,他作为粟田口家的年长者,不论如何也……不应该下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
“嗯……怎么样呢?”太刀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吞,有种游离在此间之外的幻觉,“我说没关系的话,鹤殿下能放心么?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我啊。”三日月宗近的嘴角微微上扬,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三日月宗近没有理会他无声的拒绝,慢慢溜达到了墙底下。
他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面的气味和温度太熟悉了,一直强迫自己冷静的短刀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离好像一下子变得很远,怎么也走不到。
就好像,他完全不在乎审神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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