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进入十月以后雨水几乎便没有停过,天边外的云层似乎永远chaoshi沉厚。入夜后雨陆续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楼层低,雨滴受重就大,听起来越发叫人惊心动魄的。
公司最近好几个重点项目都到了关键时刻,谢云liu作为决策层半点不能松懈,在办公室呆了近二十个小时,此刻骤然回到生活区域,疲惫与倦怠几乎是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隐隐有雨丝飘下来,也不多么寒冷,更多的是一点淡淡的凉意,公司位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dao,下楼便是开阔的广场,中间的LED灯二十四小时亮着,巨大的幕布上tiao着商业广告。平时总是人chao涌动的广场零星只能看见几个人,风像海浪一样扑过来。
白天人来人往那么热闹,这时候却安静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远chu1偶尔有车liu驶过,整座建筑几乎都熄灯了。谢云liu在雨中快步走着,他一贯不喜欢撑伞,何况雨丝虽然稠密,落在人shen上倒也不会落下几分疼,反倒让脑力消耗过度的劳碌人意识更加清醒几分。广场附近的这间酒店和他们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谢云liu索xing也要了一间房,差不多每天都来午休,最近又连住了快半个月,几乎快住成他的另一个家。从公司走过来只需要两三分钟,谢云liu一步跨入大堂,顺手抚了把脸上的水珠,却突然发现额前的tou发全shi了。
熬夜过tou,又chui了冷风,谢云liu眼下半点困意都没有,平静地刷卡上楼。他订的那间房在28楼,谢云liu盯着电梯缓缓上升带来的显示屏数字变化时,莫名感觉心脏倒是tiao得很快,大概属于某种无法抵抗的生理反应,模模糊糊间似乎能听到tiao动的频率在和电梯上升的频率渐趋一致。
平日里谢云liu向来不在诸如吃穿用度的地方有太多铺张浪费的奢靡爱好,临时歇息所住的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两室套房,入hu一个短玄关,然后是客厅,hu型方正,地毯铺得很厚,踩上去几乎是静音的,再往里走就是卧室。一如既往地漆黑一片,当然没有谁在等他回来。tou发摸上去仍然有种柔run的chao意,谢云liu心里忽然涌出一点说不清dao不明的烦躁,他大步liu星地几步过去推开了窗hu,额前的shi发旋即被带雨的风chui起来,某种幽微的难以辨认的情绪,此时也如发尾一般chaoshi卷曲地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也许略高于ti温的热水兜tou冲刷下来能把这种多余的伤感卷走,不过他到底没有着急着先去洗漱休息。第二天休假,倒也不在乎拖延这么两三分钟的。谢云liu慢慢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扶手椅上,领带也摘了下来,打底的衬衫扣子解到只剩三颗,谢云liu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隐隐约约又有胡茬冒出来,努力回忆剃须刀上一次用过之后也不知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
他在窗口站了一会chui着冷风,窗外还是那副繁华景象,霓虹灯交错着闪烁,雨珠也因此变成彩色的,衬得他这里更加光景黯淡,从心中顺理成章升起一种类似人到中年孤家寡人的颓唐感,简直让他越想越觉得郁闷。谢云liu拉开一旁茶几的抽屉,摸了支烟,点燃了叼在嘴上,烟味还没彻底散开,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拧开了。
“师兄,把烟掐了吧。”
李忘生的一声叹息传出来。
(二)
李忘生穿着shen家居服,丝绸质地,明明是非常宽松的款式,却由于面料实在贴shen,此刻竟也把他的颀长shen形勾勒出了大半。窗外的光透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李忘生面上半点睡意都无,看向谢云liu的目光han蓄沉稳,好像在刚才漫长的细微的动静里,他一直在暗chu1han蓄沉稳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谢云liu条件反she1似地拿过旁边茶杯的杯盖,反扣在窗台上zuo临时的烟灰缸,用力碾压了下燃烧的烟tou,烟灰蹭过白色的瓷面,熄灭得很快。李忘生走过来了点,把窗hu推得更开,隐约的雨更多得飘进来,秋夜的雨丝往往带着点桂花的味dao,一种缠绵又冷的气息径直扑在他的脸上。
烟倒是掐了,谢云liu后知后觉地轻啧了声,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有点跌份。这算什么,李忘生让我掐了我就立刻掐了?zuo师兄的人顿感自尊受到些微的挫折,于是目光不过在盛满烟灰的杯盖上停留片刻,很快逐渐上移,掠过李忘生的腰腹、xiong膛、肩膀,再停在他的下巴、鼻梁,最后是眼睛。
李忘生刚好站在客厅落地灯的面前,nuan黄的光线为他渡了层mao茸茸的、金灿灿的边,这样家居的场景让他少了公开场合下的锐气和凌厉,甚至有几分纯良天真的明眸皓齿,好像时光顷刻之间倒liu几十年,回到他们初遇那天。
“师兄先前不是说,已经戒了么?”李忘生轻声细语地开了口,虽然语气没什么起伏,但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反而令谢云liu觉得烦躁。对方走过来拉住抽屉,把剩的半包烟揣进了自己的睡衣口袋,言简意赅:“没收了。”
“是戒了。”谢云liu心烦意乱地拨弄两下额发。进入Q4,正是聚焦关键战略业务能否展现积极态势的重要时段,最近彼此的公事都多得让人tiao脚,在今天之前,他和李忘生已经快一周不见,而李忘生主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