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辽阔夜色,也许过去与现在最大的不同之,反倒是这片无边夜景。上学的时候,谢云印象里夜晚的天几乎都是沉沉的纯黑,如今想来这或许是缘于那个时候大家的夜生活都很单纯,娱乐活动亦十分有限。他还记得那时候下了晚自习和李忘生借着一点点路灯光线往家
李忘生跟着靠过来,见谢云竟然对着几张卷子忽然蹙起眉若有所思,仿佛突然间对它们有了些厚兴趣似的,忍不住开口问:“师兄,这些题目你还有印象吗?是不是我有哪里写得不对?”
实际谢云就是逗他一下,毕业那么多年,那些几何线条,函数分析,如今虽然不大派得上用场了,但看起来还是很有些亲切的,不过它们加在一起也不如李忘生有意思。李忘生却信以为真,跃跃试地凑过来挤进他的怀里,饶有兴致地陪他一起看那张试卷。难得面前这个成熟老练的师兄也有要和他讨教一二的地方,李忘生难免对这件事表现出十二万分的上心。他一边仔细查阅内容一边问:“师兄是哪里看不明白?最后一页的这条求曲线所围成的面积的题目吗?我记得师兄以前不是用微积分过类似的题目么……不过,讲解课的时候吕老师说过这种解法超纲了,只能用别的法子,唔,虽然会绕一点,我从慢慢给你讲……”
李忘生在这个年龄段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还不自觉地带上语气助词,一句话尾音又拖得极长,落在谢云耳朵里当然被他自动划分为正在撒的那种派别。谢云闻言免不了看他一眼,抬手扯了扯他脸上的肉,扯谎的时候脸上毫无愧色:“我都毕业这么久了,早忘光了,还请小李老师不吝赐教一下?”
谢云素来知李忘生上那痴劲上来的时候真是要命,不过话说回来,高中那会儿李忘生有这样经常给自己讲过题么?谢云皱着眉继续回忆,好像也有过,但时间太久远,确实没残留太多印象了。李忘生的被他完全揽在怀里,手不经意间抬起来了点,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的手臂捋到肩,再到脖颈,握在手里才发现那里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纤细许多。李忘生全然不觉他这些出格的小动作,分析题目的时候语调压得很平,还在抽丝剥茧般专心致志从题干里给他梳理出那些关键信息,一纷繁冗杂的数学题被他念得宛如听不到结局的睡前故事。谢云盯着怀里人脖颈间的发尾乌黑,肌肤雪白,何止是心猿意,并且重新认知了一回李忘生的肤果真是很白的,并非是像李忘生握在手里的那张纸一样的,而是像晨起时他看到曦光中雪片过窗留下的那一片薄薄的白色。
大概临近期末的时间总是过分忙乱,难得放松下来,李忘生反而觉得浑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谢云在他对面跟着坐下来,喝着同款的鲜虾干贝粥,看着甜得无知无觉的李忘生浑然忘我地把自己喝成了一朵幸福洋溢的小花,一时间只觉得食不知味。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浑然不觉得自己表现得有多刻意。
原本在厨房边对照手机上打开的网页边在尝试完全驯服那些灶台锅碗,激烈搏斗中忽然听到动静,扭一见李忘生就这么穿着贴的单衣走出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快步走过来又把李忘生推回房间:“回去套件外套。”
一直到晚上就寝前,谢云才有空见到床柜上整整齐齐垒着一小叠完的数学卷子。他坐在床边拈起几张略翻了翻,每题下面的空白地方都写得满满当当,那些演算步骤大约是经过反复验证后才被严丝合地誊抄上去,因为就连草稿纸上的内容也皆被书写得十分规矩工整。难怪都说字如其人,即便再不熟悉李忘生的人,光从这些字迹也能轻松判断出他平日里是多用功的一个好学生。
换了厚实的睡袍,又回来帮谢云布好了碗筷,李忘生看到最后被端上桌的成品,脸上不自觉出一种憧憬且敬慕的神情。粥当然炖煮得很漂亮,用料也很实在,饱满糯的开花米粒裹挟着开了背的鲜红虾仁与翠绿生青的细碎芹菜末,光是看着就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李忘生一边惊讶于在长大的那段时间里师兄居然不声不响学了这么一手厨艺,一边坐下来珍而重之地起勺子,搅合间带出隐匿在碗底的一点弹牙爽脆的鱿鱼丝和大颗大颗的干贝,感觉食似乎比平时吃食堂又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