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下来有些走神,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人。在他即将意识涣散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动静,白蛇也立刻睁开眼,瞧见是少年兴冲冲地回来了。
少年上又了那斗笠,上披着蓑衣,怀中正小心翼翼护着什么,急急忙忙径直往屋内走来,一落雪还未来得及抖落不说,就连雪屐也顾不得换下。他快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一角,笑眯眯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于是白蛇先是瞧见了少年一脸献宝的得意模样,后才瞧见他怀中一路护得严实的东西:原来是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花晶莹美丽,心艳丽如血。
谢云瞠目结地看了一会,发觉前几世的这个自己简直是奇呆无比,一时间难以置信,他厌恶地在心底狠狠批判了一回,因为男人的心思不应该放在无聊且附庸风雅的情爱上面。待谢云回过神来,少年已神色专注地举着其中一枝花正在逗弄那条白蛇,引得它期期艾艾地靠在自己手臂上,仰起也在与少年对视着,这情暗涌的画面实在不堪入目,谢云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莫非要将这梅花喂给白蛇吃吗?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更令谢云觉得难以接受。
一人一蛇厮磨了一小会,少年见它的确对这梅花颇有些兴趣,于是贴地将花枝又递得更近了些,直至递送到白蛇的嘴边,白蛇凑过去细细地闻了闻,验过了,便一口咬住花枝。显然它已经饿极,但因为有外人在场,此时它却也依然能斯文矜持地沿着花边缘一小口一小口啃吃着,克制地陶醉于这洁净可口的食物芬芳中。新鲜花特有的蓬生气混合着馥郁的花香味儿溜进了谢云的口中,他百无聊赖地跟着嚼了一会,那滋味尝起来寡淡无奇,远没有闻起来那么郁甜美,至于充饥的效用,则只能说聊胜于无,但白蛇满心的雀跃欢喜情绪却纠缠住他的意识反复拉扯。谢云冷哼一声,正因为这只知傻乎乎吃花的肤浅白蛇心中一阵发腻,少年却眉眼中似有喜色,恍然大悟地喃喃:“原来你真是想吃这枝梅花,怪不得我是在那附近捡到你的……”
然而谢云能验白蛇的感受,白蛇无法得知旁观者的心思,它只一口口仔细将那枝难得的梅花啃食干净了,又感动于少年为自己辛苦带回这些食物,于是食毕还不忘彬彬有礼地吐了一回信子,再将脑袋靠在少年手心里怯怯磨蹭了几下以示亲昵。
少年被它蹭得心中悸动不已,一时看得痴了,心声不由得冲口而出:“小长仙,你不如留下来,我每日都给你去寻花枝吃,好不好?”
他俩共同经历了这一日的种种,已算得上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不用再厮杀捕猎,也不用再担心无时无刻潜藏在周围的死亡危机,还可以和眼前这个人厮守在一起,实在没有不答应的理由,白蛇几乎立刻便点了点,将这事定下来了。
其实它还未吃饱,不过,它怎好意思让少年再为自己奔波一趟?白蛇这会儿正抬起尾巴尖儿不时戳一戳少年的胳膊撒,想分散些注意好让自己不那么饿,少年那厢已从床底的木箱内翻出来一把小刀,背过去摆弄了起来。白蛇在少年的背后看不见他的双手是如何动作的,谢云自然也就不会晓得少年正在忙些什么。难得安宁片刻,谢云忽然嗅到一细密烈的血腥气,顷刻间谢云只觉得口无缘无故涌上来一异常的热,极端亢奋裹挟着某种强烈的渴望席卷而来,搅扰得他那颗心突地狂不止,一时间竟然心神大动,也跟着激动起来。他念一转,猛地有几分明白过来,这冲动并非源于他自己,而是来自于那条白蛇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