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们的女神考虑过勇者是女人的情况吗？”

        “女神不会，但凡人会。”主教先生耸了耸肩，“破誓者对于每个信仰女神的人来说都像黑夜里的萤虫一样显眼。他们会有再正当不过的理由蔑视他、羞辱他甚至杀了他。除了您的领地，任何一个合法面的地方都不会收容他，而在那些日子最没盼的阴沟里，女神的光辉反而是最强盛的……噢，您觉得普通人要杀死一个骑士很难么？”他观察着天的表情，失笑摇，“一点药粉、几句消息、个手势、不闻不问……当想同一件事的人足够多，哪怕那件事是刺杀国王也会变得很简单的，大人。”

        “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菲林摸摸下巴，语气再次严肃起来，“我说过您的朋友束手就擒，对吧？其实不止如此，他没有为自己分辩，没有试图越狱，连忏悔和祷告都一句没说。大人，恕我直言，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像是一个有求生的人。哪怕您让他选，他大概也不会走出牢房来决定。所以我是非常认真地在这么说：明天之后，他的命运如何，全看您的裁决。”

        “我要见他。”

        “那取决于他想什么。”

        说完，哈洛德就低下视线，避开了那双快要出实质怒火的眼睛。女神保佑他别剑，主教虔诚地祈祷，女神保佑临光家别再把剑不离当传统。

        “事实上，这完全取决于您。”哈洛德说，“大人，赎罪金赎的是凡间的罪。倘若他只是个普通的杀人犯，那金币就足够把他洗净。可他曾向女神发下誓言，其中有两条分别是他将为所护卫之人尽责，和他将力行善举，绝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小贝孚德伯爵是他的领主，却手无寸铁地被他杀害，并且那个过程――原谅我的委婉――一点也不干脆利落。所以您瞧，除了谋杀，切斯柏・帕尼斯科还犯下了背叛神明的破誓之罪，而这一份罪，凡人是无权代为赦免的。当然啦，如果您能确保他终不离开您的领地，那么他确实只需要凡人的赦免。如若不然，您就得将女神的恩典分享给他，这个分享的过程便是‘净化’。”

        “女人有女人的方式啊。”哈洛德充满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交。”菲林清晰无比地吐出这个词，像是还怕玛恩纳听不懂似的，他又说，“您必须用阴征服他，用标记他，最古老的方式能宣布最直接的权力……”

        “唔。”哈洛德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关于这个，我想先问问，您带走切斯柏之后，是打算把他养在领地里，还是想带他一起走？”

        他数着自己的心等待，到第372下的时候才听见公爵的回应。

        “只有一种人可以分享勇者获得的恩典。”哈洛德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绕着弯子，像个勤勤恳恳的地毯织工一样编织厚实的铺垫，“那就是‘属于’勇者的人。当您宣告他的所属权，女神的怜悯与宽容自然就会有那么一点儿落在您的‘财产’上，不多，但足够洗去他的破誓之罪。”

        玛恩纳没有再重复自己的问题，他沉沉地盯着哈洛德，然后听见了比勇者、魔王、和切斯柏加起来都要更匪夷所思的答案。

        净化，玛恩纳想起他确实在书里看见过勇者的净化能力，据说也只有勇者能够净化被魔王污染的灵魂，但他没看到该如何实行。既然一个公爵的藏书里都没有，那这大概就不是外人能知的事了。

        “谁？”

知小贝孚德伯爵是罪有应得。要不是您的朋友得实在太证据确凿又在事后束手就擒，我会举起我的睡前威士忌赞美他为民除害的义举。其次，我会帮您收回您的祖辈赐给贝孚德家族的一切，税务和手续费么，按圣典来，威兹瑞萨大教堂分别收取象征的一枚金币。最后，如果您允许，在您前去征讨魔王的时候，我会代为理您的领地直到您完成您的使命，薪酬还是只要一金币。我不能保证会还给您一个王国，但让您的领地恢复第一任临光公爵在世时的荣光倒是不难。至于我想要的，我只是希望您能顺路救助我的一位旧识。”

        “北境的希瓦艾什大公。”菲林调整了一下坐姿，嘴角下弯，出个难过的表情，“我可以确定他已经被魔王引诱堕落了，但他还没有子嗣，他的亲族也不适合那个位置，起码十年内，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统治那片苦寒之地。除此之外，我也有一份私心，这份私心需要希瓦艾什大公好好地、正常并理智地再活个二三十年，所以我希望您能净化他，而不是直接杀死他。这就是我的请求。”

        他的表情让玛恩纳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净化到底要怎么？”

        “怎么净化？”

        “……不净化又会怎么样呢？”玛恩纳地换了个问题，“女神会出来惩罚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