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食羹。
汤底清澈,肉质鲜甜,调匙轻轻往里舀出一勺,羊肉酥成泥,油花带绿葱。借着窗外照下几缕昏暗冷峻的天光,李莲花眯了眯眼睛,张口han住送到嘴边的瓷匙,轻轻咽了下去。
“好吃。”李莲花笑笑,“炖得真好吃。不怪你之前总嫌弃我,食香客当真名副其实。”
背光chu1站立的黑影岿然不动,像静默的高山,李莲花抬tou仔细地去看,却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听见他平缓的气息,一呼一xi,均匀绵长,唯有此时,李莲花才觉得熟悉。
李莲花又笑:“小宝,你现在话倒是少了很多。”
他低低咳了几声,左手在榻边摸了一条手帕,轻轻ca净嘴chun。
他ca拭的时候,手腕上的铁链铮铮地响。
方多病的shenti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光落到他的侧脸,倒添上柔和。他穿着一shen黑衣,发髻高高地挽着,眉眼如旧,却又似变了。八年光阴,全刻进他眼里,极偶尔的时候,会xie出点倦意。
他声音也沉了些,大约是刚过腊月,带了些霜雪气,开口慢慢叫着旧名:“李莲花。”
风云翻gun,日光乍艳,一瞬间映得屋子里发亮。李莲花伸了伸jin骨,往窗外一指:“看,天又晴了。”
食过午饭,方多病替李莲花收了碗筷,出门递给仆从,便转shen回到桌上坐下。
从前的莲花楼已经朽坏,这chu1建筑是按照莲花楼的样式重建的,只是添了门窗,封了棚ding,用玄铁加固木墙,锻打得严严实实。狐狸jing1的狗窝也还在,里面放了只木雕的小狗,一动不动卧着。
一楼李莲花常卧的木榻旁,勾挂了四重没有锁孔的镣铐,分别锢住李莲花的手腕和脚踝,只让他能坐卧自如,却不得离榻半分。
方多病就坐在榻前方桌旁的竹椅上,提壶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尽了,另一杯推给对面。他喝酒的时候也沉默,眼尾往下垂着,目光扫进酒碗里,好似dang漾清波。
“我想起我们喝酒的时候。”方多病缓缓地说。
“喝酒,”李莲花小啜一口,“我们喝酒的时候多了去了。”
“是吗,是哪一次呢。”
方多病又倒了一杯,盯着酒好像在苦苦思索。李莲花也不急,就静静看着他。忽然方多病端起酒碗,似乎转瞬换了种情绪,难得笑了起来:“李莲花,来,干了这杯,从此你我之间再无隐瞒!”
李莲花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也依着他左手举杯:“好!”
“阿飞呢?”方多病环顾dao,“怎么不见他下来吃饭。他再不来,我把鸡tui去喂狐狸jing1。”
“他应该不饿。阿飞这个人整天神神叨叨,谁知dao他什么时候吃饭。”李莲花一挥袖,“不guan他了。”
方多病起shen笑dao:“也好,那我去喂狐狸jing1喽!”
狐狸jing1。李莲花望向方多病远去的背影,慢慢垂下眼睛。
也不知dao狐狸jing1在天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呢?
狐狸jing1大约是死在三年前。
它是条老狗了,跟着方多病走街串巷的时候,tui脚并不那么伶俐,走得累了,就停下来,耷拉着狗touchuan气,像快要用坏的锅炉。
方多病蹲下shen,摸摸它日渐稀疏的mao,它的脸依偎在方多病掌心,nuannuan地蹭着。有点像自己背着李莲花上云隐山求医的时候,狐裘mao蹭在自己脸边,李莲花微弱的呼xi扑在自己耳侧,方多病的心情和现在一样,疼,又被微微搔得发yang,于是酸涩难捱。
“狐狸jing1,乖乖,你先回客栈,我一会回去找你。”方多病ruan言,“我肯定会找你啊,我又不会把你丢下。”
方多病还未起shen,他shen侧忽然降下一名黑衣侍从报信:“主上,镇东镇西都找过了,还剩一条上山的路,通往dong台峰,那里山势险峻,鲜有人烟,是否要搜?”
“搜。”方多病漠然dao,“上山就是了。”
他带着二十六位侍从上了山,里里外外找了一边,下山时已是午夜。山脚昏黑,远chu1镇上灯火阑珊,方多病疲倦地rourou额tou,忽然听见一声狗叫。
狐狸jing1兴冲冲地站在分别时的街口,摇着尾巴,嘴巴咧着,很高兴的样子。方多病唯有见到狐狸jing1才现了笑意,快步上前想要摸它。
“怎么没回去等我?还是自己跑出来的?”
狐狸jing1两只前爪扒住方多病的ku子,眼睛亮亮的,尾巴一直摇,shenti慢慢往下伏。
“怎么趴下了?乖乖,我抱你回去吧。”
狐狸jing1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多病,尾巴摇得越来越慢,嘴巴里发出沉重的嗬气声。
“狐狸jing1?”
方多病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断地摸着狐狸jing1的额tou,就像在乞求什么。狐狸jing1还在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