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卧房,红纱帐里,灯火照人,两个人的脸被映出绰约的影子,方多病遐思,成亲大喜日,房花烛夜,可能也就这样子了。
“替我解下发绳结,我弄不开。”李莲花说。
方多病嗯了一声,伸手仔仔细细地解,不知为什么,往日极顺手的发绳竟然如乱麻,怎么解也解不开。
李莲花等了半天,上被扯得直发,忽然转看向他:“怎么还没好?”
二人相对,目光凝视彼此,刹那间抹平八个年,方多病小心地拉着李莲花的手,在他额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静夜悄悄,唯有烛影摇曳。
日子水一样,转瞬一月之期将至,窗外枝条抽芽,新绿长成,风也人。方多病的恨别失魂症基本已彻底祓除,那些大悲大喜也渐渐平淡下来,沉淀出细水长的意味。
方多病背好行,与李莲花一同站在车狐城门外墙,草木葱郁,鸟语啾啾,一条土路远远地延伸到天地尽,举目远眺,过去的一切仿佛随之收窄成沧海一粟,方多病说:“李莲花啊,我感觉我过得好像一场梦。”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昨日之日不可留,更待明朝万事新。小宝,你的人生路还长着呢。”
“我知。”方多病笑,“等过了车狐国界,有我安排的人送来两匹绝世好,咱俩一人一匹,一路星飞驰,一起回家!”
“怎么和李相夷当年一样,行事如此浮夸张扬。”李莲花不自觉嗤笑一声。
“回家之后,我再也不朝廷那些事了。只要行侠仗义,游历山水,入江湖则为侠客,归田园则从本心,潇潇洒洒,百无禁忌,便是人生至味。”
方多病昂畅想,风长发,飘飘,添出几分自在侠意,李莲花上下打量着他,觉得他长大了,又觉得他或许从来没有变过,于是笑得很满足。
二人并肩往前走,春和景明,风新叶,天地远阔。方多病感慨:“李莲花,我这一生真庆幸遇到你,相见恨晚。”
“是嘛,我这么厉害。”
“缘聚缘散,都是我方多病之幸。还有笛飞声,苏小慵,展云飞,慕容腰……”
“好你个方小宝,原来不是单独夸我。”
“那怎么能一样!算了算了。我是想说,我曾经想过,大家会度过怎样一个人生,书写成怎样的故事呢?”
“说来听听。”
“后来我想明白了,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但人生未必。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约束,不过是各自挑个自己喜欢的结局。”
“是啊。苦海无涯,人总要往前看嘛。”
“哎,李莲花,等你回去了,有什么特别想的事吗?”
方多病正在兴,问出话去,半天却没有回答。
他歪一看,却发现李莲花不知什么时候留在了原地,并没有跟来。
那人就站在树下,日光斑驳,树影婆娑,春风一拂,卷起簌簌飞叶。李莲花笑着,朝他摆了一下手,声音远远的,那么温和。
“走啊。”
方多病愣愣的:“你去那里干嘛?”
“走啊。”李莲花还在朝他笑。
“走啊,往前看。别回。”李莲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