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由抬起握住李忘生的手腕,将人朝自己一把扯来,望着那双到此刻仍是淡然无波的双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即便顺应天,成王败寇,可你明知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敢、你怎敢――将我欺瞒至此,教我置他于如此险境而不顾,成了世上最令人不齿的朋友!”
他气得双眼发红,实则李忘生也是在咬牙维持平静,看着面色不显,心里早就慌乱成一团,呼急促,顿了会儿才接:“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师兄知了,一定会着急成这样,才不敢让你知。忘生已问过师父,师父说那位温王殿下或另有机缘也说不定。师父的话,师兄也不信吗?”
谢云怒极反笑,手上不免用力,李忘生细白的手腕被紧紧攥住,想必是疼级了,却也不愿退步,尽一双眸子里映出些痛楚之色,却只咬着望着他。
谢云望着固执的师弟,他知,师弟和师父都是正直之人,他们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他完全能够理解。可他却还是为眼前这心爱之人的凉薄而感到心寒,喃喃:“也是,他不是你的朋友,亦不是师父的。想要你们感同受,未免强人所难了。”
李忘生见他边低语边松手,眉目间却是从未见过的心灰意冷之色,忙又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师兄,闱深重,官兵眼线众多。如今新帝刚立,更是万分警惕。忘生知,温王殿下之于师兄,是知己,是手足,亦可比肩纯阳在你心中的重量。可师兄,你可否等等,等等师父说的机缘?师父不会骗我们的,温王殿下贵为王子皇孙,命格强健,绝不会就此陨落的。即便心中着急,也应给师父一些转圜的时间,到那时,忘生与师兄一同想办法,可好?”
他一番话说得诚心诚意,带着安抚带着诱哄。谢云凝望他清丽又慈悲的容颜,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怔然:“倘若如今陷囹吾的是我,你又待如何?”
李忘生一愣,随即正色:“师兄,忘生相信师父会想到最好的办法。你知的,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好的朋友丢了命。”
“留下命便足够了吗?”谢云仍是怔怔地,恍若陷入了迷惘,“当年我亦是为师父救下,才留了一命。可夜半时分,我也会午夜梦回,被记忆中的血色所惊醒。”
他往后退了几步,缓缓将衣袖从师弟手中抽走,失魂落魄地瞥了李忘生最后一眼,低沉却坚定:“我不要等,我便要那缘法。”
李忘生满眼失措地望着自己空的手掌,心口忽如有什么裂开了一般,潺潺出黏稠的痛苦。这难以自持的痛持续到谢云走到殿门口,他才如遭雷劈般面色刷白,摇摇坠地扶着门,挣扎到眼谢云就要迈出去,才颤声追问:“你说过,若一定要选……”
谢云沉重的脚步停了片刻,复又抬起,只留下一句:“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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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谢云那日转离去后,失去消息已两日。
先前李忘生还不知,毕竟当时他二人一个气愤难忍、一个如遭雷劈,只想着各自分开静静,只等情绪平稳些,自己再去诚恳认错安抚一番,一如过去的许多次争执般,这事也就暂且安置下去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当他猛然反应过来师兄失踪后,急匆匆地去向师父禀报此事,言语混乱,浑都在止不住地抖,说着说着就溢上哽咽。却见师父抚须长叹,摇:“我亦不知自己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