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云怔忪片刻,沉:“是啊。这都是我自己选的。我选了救他,师父选了你。”
复又满面柔情地望着李忘生,柔声徐徐善诱:“可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师弟,忘生,你选哪个呢?”
李忘生凝望着他温柔的脸,终于支撑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谢云仍安静地望着他,他的眼神向来是明亮张扬的,其中蕴着最纯粹烈的感情,从未有过如此死寂的温和,竟看不出一丝的期待。李忘生觉得自己的在风中轻轻战栗着,这样的师兄使他感到极度的陌生和害怕,明明坐忘无我还在周转护,他却遍生寒,双微启,然而开开合合间却失声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起师父那沾满衣襟的鲜血,想起师兄为他松下舞剑,想起纯阳或年幼或无父无母的弟子,想起昨夜依偎在他怀中才勉强入睡的风儿,想起太极殿内第一次双相接,想起剑气厅内折冠相授,想起排空而上的白鹤,想起每一清扫过的积雪。
可想来想去,最后耳边都回着师兄那句:若真要选,师兄自然是选你。
何必要他选,选择权从来不在他手上。
李忘生似是终于于盘综错杂的回忆中寻得一丝清明,苦笑:“师兄总是这样,又将问题抛回给我。”
――明明是你自己选择了那个人。
谢云仍不讲话,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片刻,李忘生还是不肯放弃,眉宇间挂着希冀:“师兄,同我回去吧,纯阳才是你的家。忘生真的知错了,事已至此,无法转圜,你们二人又如何对抗一整个大唐呢?不如同我回去,我们与师父一起商议对策,好吗?”
谢云静静看着他,须臾才嗤笑一声,先前温良的眉眼彻底冷寂了下来,漠然:“我二人能否对抗这大唐,却还未知。李忘生,我今日彻底与纯阳一刀两断,你还要拦我么?”
李忘生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他垂下眼帘,微微歪看向地上摔碎的玉佩――那玉佩还是师兄送他的,从那之后他就只佩这一个玉佩了。
默然许久,他终于缓缓承认:“师兄……我知,我留不住你。”
原来这一切早有天命注定,他隐秘的、小小的反抗心思,不过如螳臂当车,毫无意义。
于是夜风喧嚣中,云终于被那风送至月亮前,遮挡住了最后一丝明亮。
而云,也如四海漂泊的云,去往了他选择的方向。
34
“云,云。”李重茂捧着个破旧的碗,里面的药汤颜色黑,气味十分刺鼻,他几乎是屏着呼唤醒谢云,“喝点药。”
自那夜谢云回纯阳一趟,又跌跌撞撞地捂着脑袋回到山,已过了十余日。
他二人为了躲避追兵,又要一路往自己兄长走,不能住客栈,亦不敢现行于城镇,只能昼夜颠倒,夜间赶路,白日休息。他锦衣玉食惯了,折腾得形销骨立,到后几日逃跑时都有些抬不动。谢云更是损耗良多,每次伤还没恢复好,就又要与官兵打一场,旧伤新伤叠加,昨日终于没有撑住,走着走着便昏迷不醒。
所幸这山野间竟有一小村落,其中住着七八人家,平日自给自足,隔略长一段日子才去城中采买,因此并未听说过朝廷钦犯这一说,只信了李重茂说的遇到寇截杀的话,好心腾了个屋子出来,还找了药煮给谢云。
谢云发着高热,双眼干涩痛,眼帘微微掀起一线,迷迷瞪瞪地:“师弟,热……帮我……”
他这口师弟唤得却是那最亲近的师弟,只不过李重茂也算是他的师弟,听来便也欣然接受,放下药碗,起就要去房间里寻布巾,然而他还未站直,袖子已被谢云扯住,只听得对方嘟囔:“……要用那个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