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怒喝却吵醒了熟睡的婴儿。他平日极少照顾这孩子,这下慌了神,生怕给吓哭了,赶紧抱起来急吼吼地哄,边哄边咬牙切齿地暗想:这都多少天了,李忘生,你今晚休想成功躲掉!
可就在这样十足的安全感中,他还是了个冗长又繁杂的梦。
一本书看得正入神,就听破风之声入耳。李忘生刚把书合上,就见师兄已稳稳落在窗前,撑着窗框一,斜倚着窗瞅着窗内。
谢云本被他一笑晃得心旷神怡,正期待他说些什么好话,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不解风情的,当下撇撇嘴啧了一声,翻跃进屋内,不顾李忘生的反抗,将人抱在怀里,坐在了犹带着师弟温的椅子上。
李忘生已经抱着书要起,谢云仍搂着他,也跟着站起来,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昏昏沉沉:“去哪里?”
——虽说前些日子师父又抱回一名女婴,但这孩子却不同寻常婴孩,极少哭闹,一双滴溜溜的圆眼机灵动人,馒般的圆脸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因此即便李忘生又多了个照顾师妹的任务,却也依旧耳清目明,不曾被带孩子这件事折磨过。
梦中的自己似乎长了不少年岁,面目略显老态,眉宇间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谢云很受用,凑上来亲了亲他:“既然承认了,那今晚……”
他逗孩子玩,也未影响到李忘生的专注,三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各自惬意。
“忘生,我忙完了。”谢云可不觉得自己憨,他认为自己笑得十分潇洒倜傥,英俊的容颜一定能让师弟对自己更痴迷。
然而他刚想轻轻挪开腹间的手臂,谢云就醒了过来,了惺忪睡眼看向窗外:“嗬,已经这么晚了。”
谢云早已后脑勺抵着墙睡了一觉,一只手勾在师弟腰上,一只手被师妹抱在小手里。李忘生一扭,就见一大一小睡得天昏地暗,又是悠悠一口气呼出。
孩子再饿也饿不过月余没进食的狼,李忘生终究还是被压在床榻上折腾了大半夜。所幸师妹是个好伺候的,夜里也睡得极熟,不会轻易醒来。可即便如此,李忘生还是不住地分神去观察,惹得谢云好一阵恼怒,自然又是一顿欺负,弄得人泣声连连、好不凄惨。
谢云随手翻出个小玩在师妹眼前晃,引得小孩抬起小胖手来够,嘴里咿咿呀呀欣喜地叫唤着。
李忘生虽无奈,却更是过了无用反驳的时候:“……。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留下谢云黑着脸立在原地:“李忘生!”
闻言,谢云却笑了起来,揶揄:“如此,倒真有几分夫妻间讲话的味了。”
李忘生轻笑了声,抬手覆上他的手,隔着指套摩挲:“该准备喂了。”
李忘生也早已过了无谓反抗的时候,当下就认命地倚在他膛前,重又翻开看了一半的书。
阳光清透温。李忘生本是特意坐在窗边,着意给孩子晒晒太阳。他这一遮,正好把一半阳光挡住了,摇篮里的小孩眨眨眼睛,不解地望着这个对着李忘生憨笑的不速之客。
如此一来李忘生便清闲了很多,他本就更爱悟练剑,现下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他对镜整理着衣冠,口中喃喃低语:“经年不见,竟已沾满尘霜。不知你又如何……想必师兄,仍是丰神俊朗罢……”
到了日暮时分,李忘生终于合上经书,缓缓呼了口气。
可即便长开了,再不如从前般略带纤细单薄,比起肩背愈发宽阔的谢云来,还是小了那么几分。现下他累得动弹不得,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谢云拢进怀里,两副契合相贴,不留丝毫隙。
这几年他偶尔也会些梦,其间之人大多都是陌生的,连自己的年纪也总比当下要大得多。
李忘生便明白过来,这又是一场梦。
纯阳日渐壮大,新收了不少弟子。谢云一向聪慧过人,即便理那些繁琐枯燥的事,也总能事半功倍。加之脾气没那么好,动不动就黑脸剑,偶尔遇上腌臜人腌臜事,倒比李忘生稳重温和的派效果更好。
那些梦颠来倒去,有时候他似乎五六十岁,有时候又是三四十岁,不同的场景穿梭演变,前一场还在交代一位额前碎发雪白的长要宽厚些,下一场眼前便是几个金发碧眼的人在挑衅。虽是不太连贯的梦,可李忘生不经意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偶尔会觉出几分神奇,毕竟总有那么几个眼熟的人,频繁地被织入不同梦境,渐渐地倒使他生出些亲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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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早已过了提醒师兄注意形象的时候,只望着他绽出抹笑,语气中带着万分的迁就:“师兄,挡住师妹的太阳了。”
但那些梦宛如亲临,甚至其中一两场还有人称他为李掌门,倒是他不曾想过的。
李忘生一听他话尾拖得老长,立刻就明白过来,挣脱了他的臂弯,麻利地快步出屋:“今晚忘生要照顾师妹,师兄还是好生在剑气厅安歇吧!”
一晃眼五个年过去,当年那个十八岁的青涩子,已长成儒雅随和的青年,形,骨架匀称,俊秀无匹,是山上山下人人称赞的温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