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遭,又活了一遭。
瀟瀟是否在與自在天女殉情的那一刻就真正死去了呢?他現在是活著的,讓一個曾經死去的人再活過來,就好像在zuo一場怪夢。
陽光太刺眼,話語太喧鬧;月光嫌昏暗,寂靜又顯無聊。他有時會忘記自己在zuo什麼,有時會不知不覺就這樣睡著。
他以前很少zuo夢的。
他以前,也沒有這樣嗜睡。
玉闕東升,彩雲驅馳。塵世煩躁了一天,人們大都已沈醉夢鄉,黑甜一場。這晨昏晝夜裏,或是美妙,或是怪異,無非美夢噩夢罷了。一開始,瀟瀟也衹當自己zuo了個不尋常的噩夢。
他眼前昏暗模糊好似蒙了一層霧,霧中閃爍顏色怪異的光點,耳畔是風chui細雨,又似人言。那些青或紫的光電緩慢聚成一團,拼湊出一張人臉——
可再熟悉不過了,他夢見早已死去的,反目成仇的……半花容。
那刺眼的光點聚成的臉龐,模模糊糊的,依稀辨出神色中的哀愁,脈脈不語,雙目幽幽。
瀟瀟對半花容,自然是是恨的,現如今卻也不知該如何:因半花容已死,這恨便隨著他的死消逝了。就算半花容入了夢,瀟瀟也不會zuo在夢裏尋仇這種無聊事。
半花容,你是為何出現在這夢中?
他無法問出口,衹站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人不能在自己的夢境裏穿梭自如,夢是毫無邏輯的;瀟瀟這般想著,且看會如何。
那哀愁人面就這樣注視他,似乎定住了,可那些水波粼粼的光點仍四處游動,像是liu竄的熒光小蟲。一派詭異景象,果真衹有夢裏見得。
不曉得過了多久,熒色圓點突然似liu水般束成一隻手臂,長出尖尖五指,猛然nie住瀟瀟下顎,卻不讓他覺得痛。
非但不痛,什麼感覺也沒有,方才瀟瀟衹看到那艷麗的指甲向自己伸來,下一刻他便自己抬起頭,仿佛真被誰強ying地nie了下巴——
怎會呢?他毫無知覺。
但他就是仰著頭,被迫貼近了那郁鬱哀傷的人臉,看蠕動的面龐漸漸有了笑意,幾分可怖。
鬼魅張口了,於是本縹緲朦朧的夢景炸裂開來,天色如墨,細雨如鋒,紫雷切刃 : 原是雨風飄搖,他從前的居所。
“瀟瀟啊,你可曾想念過我?”
想有,念無——半花容自己也該知dao。而瀟瀟,他沒想說什麼,質問什麼,更無法說。可他聽見自己答話,雙chun開合,是他的聲音:
“嗯。”
瀟瀟明白了 : 半花容入了他的夢,成了他的夢魘,這鮮少zuo的夢已經不能算是他自己一人的夢境。這夢裏半花容讓他zuo什麼,他衹得照zuo,哪怕再不願。
他本不該zuo這樣的夢。
一聲應答落下,熒色浮動的人臉從哀傷變為喜悅,慘亮的雙頰甚至能瞧出幾分羞澀的情感來——若撇去那些怪異顏色,這景象還真ting動人。眨眼間,斑駁的色彩果真散去了,熒點密佈的臉瞬間有了活人的質感,像真正溫nuan的肌膚;雙眼水潤,亮如琥珀。
“我也想念你,我多想與你……”
半花容的話語既像在耳邊,又仿佛隔了段距離:
“你大概已知dao我的心意,我卻怕你不知dao——可不guan你知不知dao,我會永遠陪伴著你……我死了,卻並未灰飛煙滅個乾淨;我化作星光點點,化作脈脈秋風,化作枝葉水lou,化作無邊絲雨……”
他越說越急切,也湊得越近,讓瀟瀟忍不住想迴避;然而受人所製,再多厭惡,衹可忍受。或許他的眼神裏能窺出真實所想,但沒人在意 :
半花容終於貼上他的chun,雙眸微閉,好似愛侶間纏綿的親吻;而他的shen體則也回應這熱烈的感情,二人真如情人般擁在一起——實際上瀟瀟什麼也感覺不到,不過是按著cao2縱夢境的人的想法,作出自己gen本想都沒想過的舉動 : 他衹覺這行徑多麼荒唐多麼惡心。
瀟瀟本yu擺脫夢境,既然掙扎不得,那便清醒過來,總之這怪夢他不願再zuo;可他的確熟睡了,大概他是第一次睡得這樣死。
當個木頭,當個尸體,當個死人——反正他也不會感覺到什麼的,動情的是夢裏的半花容,一個真正的死人。
半花容紅慘慘的chun離開他時,一gu寒風凜冽,絲雨如鉤,瀟瀟驟感刺骨;他忽而不再毫無知覺,忽而察覺到半花容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