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音随意找了一家茶馆闲坐,案前的说书人正慷慨激昂,讲那遥远的外边城,有玄甲的少年将军领兵大破突厥蛮贼,威震四海。
他心中一痛,想起已逝的夫人,更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生母。原来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儿,在生命的危急关,亦会思念他的娘亲么?
春归龙北,骑指雁门垂。胡笳折杨柳,汉使采燕支。
为他驾驶车的小将深深叹息,林观音听到他与同僚的谈话,此番战败,生者十不存一,主将亦为国捐躯。
那昏迷不醒的苍云将士被抬上了林观音的车,褪去玄甲才发现,他上数十箭伤,几乎深可见骨,有些外翻的血肉黏在衣服上撕都撕不下来。
大唐千里万里河山,又有何容得下他呢?
于是林观音着,打开随的药箱。那苍云将士中途醒过一回,冲他放了两句狠话,又昏了过去。
杨采薇去接应其他的伤员,不得不半上与林观音分开。他幼时在富庶的帝都,稍大些去了温的江南,战乱向来离他远之又远。车驶过疮痍满目的战场,林观音悄悄望去,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已变成了黑色,焚烧尸的烟灰如雪片一般,于暗无天日的空中飞舞。
林观音从小是药罐子里泡大的,虽通晓医理,但却从未置过这般严重的外伤。此离苍云堡最快也要赶一个时辰的路,他上许多伤已生了脓,若是等回去再行置恐怕为时已晚。
门,又怕自己的家事连累师长,终究是打消了这个念。
然而他实在高估了自己。若非杨采薇阴差阳错追上他,又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一同行,以他贵的子,恐怕未到苍云便先去了半条命。
林观音蓦地一惊,心突突地起来。但很快,由不得他多想,那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见那苍云的将士,上玄甲血迹斑驳,集矢如猬,他的和一只手都断了,用仅剩的一只手拄着刀在地上往前爬出尸堆,随着他的动作,后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林观音万分紧张地摸着他的脉,忽地见他嘴蠕动,连忙俯下去听,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唤着“阿娘。”
然而前方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诵经:“那是贺校尉,他还活着!”
林观音朝窗外探出脑袋,只见远遍地的尸中间一个黢黑的人影,他眯起眼睛,却依旧看得不甚清楚,于是一把掀开帘子登上车。
林观音闭上眼,为那素不相识的将军念了一句往生咒。
苍云军刚经历一场恶战,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即便是林观音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号,长孙统领亦勉强同意下来他留在军中帮忙。
林观音听着听着,轻轻笑了,那便去看看卢升之诗中的雁门。
但不多时,他还是发起热来,浑,连嘴都变得煞白。林观音连忙唤苍云小将去河边汲了桶凉水,将巾帕打覆于他额。
只是林观音还没来得及回苍云堡拜见她,来接引他们的小队便接到军令,去清扫战场,送伤兵回营。
林观音思忖片刻,他不顾那人满的脏污,令他枕在自己膝,握住他的双手,于心中默默地祈祷:菩萨保佑,愿他能转危为安,快些醒来。还有……
仿佛遥遥感受到林观音的目光般,他抬起,瞪着一双赤红的眼同林观音对视。
他急忙奔过去,检查过那人还有呼才稍稍放下心,对旁的赶来救助的苍云小将说:“将他背回我车上,我来为他疗伤。”
……愿他回到苍云,能与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