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某次外勤任务结束后,玛恩纳和队友们几乎人手一个地抱回了一小群躲在废墟里的、感染了矿石病的孩子。他们自称没有父母,回程的路上又很小声地说没有钱。队伍里爽朗的瓦伊凡女给他们一叠彩纸,说没关系,你们可以用纸星星跟我们换食物、住和治疗矿石病的药。她说得信誓旦旦,其他人也都跟着点,于是大分孩子都信了。领的孩子没信,但也没有说破,只是低下一边鼻子一边摆弄彩纸。
又过了几天,玛恩纳再次出外勤回来的时候发觉博士放在办公桌上的玩偶不见了,那是一只金色的、库兰塔兽亲模样的小巧玩偶,是博士托人用天自然掉落的尾成的,平时几乎爱不释手,但现在一只装满了彩色纸星的小玻璃罐子取代了它的位置。玛恩纳奇怪地问了一句,博士抱着他的尾巴,没打采地回答说送给伊莎了,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好像刚四岁的黎博利女孩。
玛恩纳耐心地抚摸他的发和后颈,等听到博士开口问“几点了”,他才拉下被子把人从床上抱了出来。
现如今,找到兄嫂下落是天心中的第一要务,可年少时的理想尤有余温,不甘熄灭的热血挣扎着向他低语:看下去。
“……我能站稳。”最后博士扶着洗手台,避开镜子里玛恩纳的目光,“你出去等我吧,我先……洗把脸。”
至于和博士之间,天很清楚一份甜美的厚礼来得有多轻易,从指尖溜走时也就会有多干脆。况且这段关系从没有定义,那就当作它仅止于数不清的吻和紧紧交缠的高,跟从前三个人的时候一样,这只是同行路上一段不太寻常但早晚会结束的插曲……仅此而已。
天拿着那杯咖啡,隐约明白了博士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子。
那个时候的天已经明白这位指挥官在私生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他多情又无情,被他得到又丢弃的心脏也许比那只玻璃罐子里的星星还多。但除此之外,他――不,整个罗德岛都正走在年轻的游侠曾固执走过的路上。他们和感染者站在一起,伸出援手时不计代价和回报,仿佛除了袖手旁观之外不论什么都有勇气去。
玛恩纳必须承认,倘若有人能给感染者一个未来,一个可以得到正常生活的未来,一个不必用鲜血和生命铺垫浇灌的未来……也许只能是固执地致力于治愈矿石病的罗德岛了。
“呼嗯……”
玛恩纳回答:“不早了。”
“早……”
博士把脸埋进他的口,闷闷地应声:“嗯……”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柔又迟钝,像是随时会再睡过去。
你明明就那一个玩偶,玛恩纳想,哪来的最。
“你再睡十分钟就是下午三点。”
玛恩纳扶着博士的腰,默不作声地打量他倒映在镜子里的脸,不确定自己是否该为这个姑且和喜悦回味无关的表情感到庆幸。
有很多。
“对啊。”博士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玩偶,当然值一罐星星。”他忽然得意地笑了一下,“还有那只小鸟的一个亲亲。”
被窝里忽然冒出一点无意义的声音,惊醒了盯着手中书页出神的天。他合上杂志,伸出手臂,熟练地揽住了蠕动着贴过来的人。相比被叫醒,睡到自然醒的博士不太容易挣脱睡梦留下的懒散。这时候他总会迷迷糊糊地寻找天的温,然后钻进他怀里等待大脑启动。
看看他们能走多远,看看你曾渴望的那个未来能否被拉近,看看是否能见证感染者都能拿回尊严的那一天。
博士一脸茫然地被抱进了洗手间,等到玛恩纳把他放在地上,他却发觉自己的双得有点站不住,指挥官的大脑这才真正开始工作,“昨晚……?”大量荒谬淫乱的片段随着他的回想逐渐浮起,博士慢慢皱紧眉,最后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玛恩纳说服了自己。
“……啊?”
天看了一眼桌上的玻璃罐:“你让她用整罐星星换?”
“煌说她平时很安静,跟谁都不爱说话,不知是害怕还是没人好好教过她。”博士叹着气解释,“但是我去看孩子们情况的那天,唔,我带着那个玩偶去的,她悄悄看了我好几次,我还以为我亲和力超高呢……结果快走的时候她拿着一罐星星过来,问我在哪里能换到一样的玩偶。”
兄嫂的下落没有更多线索可以为他指明前路,罗德岛的事业却正在无休止地进行,现在他无桎梏,不论是要看下去还是要参与其中都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