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族没有过圣诞的传统,何况龙巢城那种苦寒的边境小城。但节日大概都是一样的,记忆里的新夹袄,里面穿着肚子和手肘分加厚的衣,最外一件蓬松假领的棉服把他裹成个球。弗栗多!弗栗多!背着冰鞋的男孩们一串小土豆似的从他边过。围巾和帽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他只能勉强转动两只眼睛追看他们。龙坠河冻上了!去冰啊。他把手里的雪橇缰绳举给他们看,我要去和妈妈买东西。他喜欢冰,但他更爱热气腾腾的市场。花花绿绿的棚子连绵得如同迷,虽然人们都穿黑、深蓝,棕色这些深色的服饰,但在记忆里,一切都是鲜明的。橘色的灯球,染黄了大人们口里哈出的白气;混着肉桂和豆蔻香气的热甜酒;红艳艳的辣,放在白盐似的雪堆里保鲜;金红的大铜盆里咕嘟咕嘟煮着疙瘩汤;扭成龙和其他动物形状的面果子,会用绛红的莓果点上神气的眼睛;肉串挂在吐着橙色火的转炉边,烤得滋滋冒油,上面一个肉块就有拳大……有时候妈妈会买一串给他,作为帮忙拖雪橇的奖励。他会眼巴巴去挑肉最大最多的那一串,盯着摊主用刷子刷辣椒油,上上下下都要刷到……
终于大胆开口发出一个邀请,“这个周末,你能,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能和我一起去买点圣诞装饰吗?”忉利天抬看他,他慌忙找补,“我没怎么弄过,所以不太懂该买什么。”
“从统计数据看,你们天魔族不论男女,平均高确实比其他种族都高,寿命也长。不过这多半是基因和饮食习惯的加持,”忉利天反倒对小事好奇起来,“那个护符,你还记得怎么画吗?”
坐在桌对面的忉利天听得入了迷,连他怀里抱着的船长都安静了。迎着灯光,他的瞳孔缩小、瞳色变浅,好似一只好奇的猫咪。
“好奇怪,你说到龙神,我还以为会是个龙的样子。你不觉得,它像个莲花吗?”
忉利天低沉,没接腔。
弗栗多重新审视一番,不由笑起来:“你一说还真像,莲花是善见的市花,可能冥冥之中早就注定我和善见有缘。”
接下来2天弗栗多心情超好,日子十分——完美。炉子烧得有声有色,课堂上妙语连珠,连破车都骑得风驰电掣。老友昆沙门,虽然揶揄他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让人有点恶心,还是没问原因就把车借了他。周五他开车回去的时候高兴得宛如梦游,方向盘轴承和轮胎,起承转合,丝得像牛上漂过的果冻。太阳悬在小巷尽,路都是金色的,暗红橙黄刷在绮错交织的云彩上,靛蓝群青从地面往上洇染,半个天穹都被这豪奢的对比色笼罩——
“还有龙神复生节当天,”被他这么认真听,弗栗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人家什么没见过,这都是些穷乡僻壤的迷信小把戏,“会有龙神升天游行,小孩子那天会被允许喝一点甜酒,大人们会蘸白酒在小孩额画一个符号,据说会保佑孩子强壮健康。”
他对着龙巢的晚风和颤鸣轻声说。
“谢谢。”
“我想去的,和你一起去,一起准备过节的东西。”
还有呢?
在他侧躺上床的时候,忉利天突然翻过来,揽住他脖子看着他眼睛认真地说。小夜灯橙色的光在密的眼睫上缓缓开,金水一样坠入碧色的瞳孔,就像阳光下浮满碎冰的龙坠河。他心里一轻,低,在落日和金上敲下一吻。
莫名的尴尬一直延续到快睡的时候,因为这一场离题万里的交谈,忉利天还没有回复他去还是不去——是刚刚聊得上忘了,还是刻意避而不答?远远浴室里洗漱的声音,洁白柔的水蒸气从门溜出来,充盈了整间公寓,薄雾般的里一水生植物清脆的香味儿,他贪婪地嗅着,盘算着合不合适再发出新的邀约。这种包装在假意求助下的约会请求,自尊心不允许他再说一次。
等红灯的时候,他忍不住拿
“大概……这样?”弗栗多用手沾了点水,循着记忆在桌面上画起来。
完美的预兆。
忉利天站他旁煞有介事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