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外貌，从此再也不要回来了。”景元笑着说，把当年的判决书推到丹恒面前。

        高级宣纸在岁月的磋磨中变得泛黄，边缘不是很整洁的样子。上面写着对当年丹枫的判决，丹恒看见属于自己的那一行：“……liu徙化外，万世不返。”

        景元是怎么以如此轻松的语调说出这种话的呢？丹恒有些恍惚。自从出生以来、只见过幽囚狱的天光的持明族幼ti，双脚终于要踏足真正的大地了。

        自由，是历代饮月君都渴望的，如今终于要属于他了。

        “这里没有说我需要改变自己的样貌。”丹恒看向景元，将军的shen形非常tingba，丹恒不得不微微抬起tou才能与他对视。

        景元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我的建议，龙尊的外貌太过引人注目，可能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龙尊有变化自己和他人形态的能力，但是我……”

        记忆里，雨别豪迈地化作巨龙与敌人搏斗；梦中也曾看见过丹枫将他人的断肢幻化成完整的伤口的画面。但是因为丹恒接受的是不完整的传承，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完整，除了给自己疗伤，他几乎没有试过这方面的权能。

        “考虑到这一点，我请了风浣过来指导你。”景元看出了年轻人的顾虑。

        “不是雪浦吗？”

        “她上个月遁入轮回了。”

        “原来如此。”丹恒说。雪浦的消亡好像标志着某个时代的终结，她本是丹枫的师尊，丹枫却还死在她前面，这师徒说不上有多深情厚谊，但也是风风雨雨地明争暗斗了几百年。她生命的凋零像风一样chui落了丹枫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

        “这几天你可以想想要变成什么形象，这一点还是很方便的。”景元不知dao从哪里掏出一本jing1装图册递给丹恒。

        《仙舟物产图鉴》，收录了仙舟联盟（包括已经毁灭的苍城和圆峤）水陆空数万种生命ti，最后还有偃偶、金人的别册。

        这是将军有点恶趣味的幽默感。

        “变成小狗也可以吗？”丹恒有点赌气地问。

        “还是不要变成小狗比较好。”

        “将军觉得变成什么好呢？”

        “我无权置喙。”

        “我想征求将军的意见。”

        “风浣大概会给你一些建议吧。”景元说完便闭上了嘴。

        持明族孩子懂事得很早，丹恒一出生就发觉了自己与旁人不同：既不是天人，也不是狐人，更不是普通的持明。

        他touding上有一对青绿的龙角，背后有一条尾巴。一百六十六岁前，龙尾巴都是实ti，直到某一天，丹恒突然觉得尾巴很碍事。就在这个念tou出现的一瞬间，那条细细的长尾巴嗖地一下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小龙惊地tiao起来。虽然他在记忆中已经知dao了前代龙尊们成熟后都是没有尾巴的，面貌上与普通持明的区别只有龙角，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在自己shen上发生得如此轻易。丹恒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确信自己真的能把尾巴收起来了。

        原来zuo普通持明是这种感觉。

        ――这种惊讶、欣喜、愉快的心情，像少年初尝烈酒。自得和兴奋一丝丝地蔓延开来，点缀了幽囚狱中看不到尽tou的黑暗。

        “zuo个普通的持明族也不错。”想到这里，丹恒说。

        景元颔首，不置可否的样子，丹恒疑心景元又是想起丹枫了。因为蜕鳞之刑被动过手脚，丹恒的传承是不完整的，他没有继承丹枫的全bu记忆，于是也不清楚丹枫是否感慨过想要zuo个普通持明。

        景元沉默了一会儿，严肃地说：“丹恒，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说完，将军探望的时间就结束了。幽囚狱guan理严格，即使是将军也不能通rong。丹恒看着景元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直跟随，直到景元消失在门后。他有些怅然若失。

        以往景元一定会暗示他、让他去满足丹枫过去未竟的遗愿。

        01.

        在丹恒还小的时候，景元曾经很热衷于对丹恒施加影响。

        在丹恒睁眼之前就命令十王司的人把他抱到了幽囚狱。这引起了鳞渊境方面的极大不满。在龙师议会的设想中，新一代的饮月君（虽然白lou已经被指名为继承人，但是丹恒依然是呼声很高的人选）应当是在纯粹的持明教育中成长起来的、理想型领导者。

        此时距离饮月之乱已经过去很久，龙师中不少人都愚蠢而乐观地认为他们可以留下丹枫的转世、延续自雨别以来的传统。但恰逢群龙无首之际，这些人哪里是景元的对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