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持明族,还住在一起。”小丹恒指向画册上的一页,是狐人、天人、持明,和化外民一起游乐的画图。
景元看到丹恒眼神里的瑟缩,满意地认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虽然变了味儿,但是丹枫生命的延续,果然还是钟情于我的。景元微笑着递给铁窗后的孩子一本图书。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景元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他也不急于一时,“你可以慢慢回忆。”
刚孵化的孩子不算有多可爱,又因为卵清的浸泡,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浅浅的红色,虽然不像人类婴儿那样皱巴巴的,但是他自己兀自皱眉,也把脸挤成一团。或许是因为连续百年都在卵壳中着不甚快乐的梦吧,景元想。难你非得继承那种高洁而孤寂的宿命不可吗,丹枫――或者是,面孔与你无比相似的另一个人……
别人对他,总是出一副或敬畏、或恐惧、或同情、或愤怒的神色,景元却很平淡,甚至没有陌生人之间应有的客套。五百多岁的天人将军春秋鼎盛、气度不凡,与阴冷的幽囚狱格格不入。丹恒是罪之,几乎被这种光芒刺伤,虽然他本不应该如此。
幼龙抱住自己的脑袋,无法忍受似的。疼浪一样冲击着他的大脑,有一阵比一阵更强的趋势,这是被封存起来但是总有一天会消浮现的回忆。连理智也渐渐黯淡,年轻的自我几乎被积累千百年的遗产吞没。
“图上的画面也可以是虚构的呀。”
“哪里不一样?”
而是丹枫的来世。
“这是仙舟儿童里行的画册,你喜欢吗?”
我不怨你了,这一次我们好好过吧――怀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景元把幼龙带出了鳞渊境,只允许龙师每月来授课、讯问,其余时间都要丹恒接受与普通仙舟人无异的教导。景元本人也时不时会来幽囚狱探望,看看这一世的龙尊成长得如何了。
“偃偶是死物,当然不同了。要说像,也只有天人是像偃偶的了。”景元轻松地说。
“这张图描绘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吗?”
幽囚狱幽深冰冷,不是一个好去,无奈饮月之乱余孽未消,此地便成了丹恒有记忆以来最熟悉的地方。他熟悉的墙、沉重的锁链、日复一日的煎熬审讯,还有从铁窗外洒进来的模拟月亮的月光。因此,他第一次见景元,就知他不同于幽囚狱里的其他人。
“仙舟本就有三大种族和不少化外民,长生种、狐人,和持明,这些人以后你都会见到的。”
“你想起来了吗?”他听见传来将军的声音。景元声音有点颤抖,好像在担心他,又好像在期待发生些什么。
“他们和偃偶长得一样吗?”丹恒最熟悉的就是偃偶。
不,他并不是这一代的龙尊。
“一定要回忆起从前的事才算好吗?”丹恒很不解,龙师们想从他上拿到化龙妙法,将军又想从他上拿到什么?这个男人已经是仙舟将军,万人之上的存在,他要从一个年幼的阶下囚上攫取什么呢,丹恒不知。
想起来什么?
正是因为丹枫曾经那样深刻鲜明地存在过,所以景元才对当时还没名字的孩童格外上心。他不仅要让丹枫的这一世幸福,还要把他培养成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景元没有一丝动摇,在丹恒睁眼之前就命令十王司的人把他抱到了幽囚狱。
军决心已定,他不仅要按照原来的判决行事――更要用他自己的意志来重塑这一代的龙尊。
幽囚狱的生活困苦无趣,丹恒除了阅读几乎无事可。他接过画册,喜怒不形于色地翻看起来。“喜欢,但是……这些人与龙师讲的不一样。”
丹恒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声音,明明不想在将军面前表出自己的弱小。
“但这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丹恒的太阳微微刺痛,他回忆不清前世的种种细节,但是好像、确实曾经有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他与异族朋友们举杯畅饮……
幽囚狱里暗无天日,因为戒备森严,囚犯们难以察觉外界的变化。丹恒躺在干草上,脚链上拴着一个沉重的铅球,枷都被上了限制龙尊术法的封印。囚室的铁窗高而窄,高悬在灰黑色的墙上,他看不见外面的景色。有时候外面下雨,冰凉的雨水一滴滴顺着窗子漏进室内,使本就凄凉的囚室更加惨淡。
02.
“……没有。”丹恒下意识地说,这是他面对龙师们讯问化龙妙法下落形成的条件反。他抬起,看见景元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