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G很害怕老鼠,我知dao。
我们有天半夜在韩国城附近执勤,巡逻过一家著名夜店门口时,人行dao上突然横窜出来一只老鼠,径直钻进一旁的建筑工地里去了。小G吓得半死,尖叫一声就tiao到我的shen后去躲起来。
我说:“别怕呀。当警察了还害怕什么老鼠?”
小G抓着我的袖子不说话。我就随了她了,小女生脾气。其实反而这样我更愿意照顾她。
躲不了的。这座城市里到chu1都是瘾君子、垃圾和老鼠。
我的青少年时期几乎一整个都是在这座糟糕的城市度过的,唯独其中一段时间不是。那段时间我被寄养在远方的姨姥家里,生活在一座像天堂的一样的城市,叫zuo重庆。那里大bu分街dao都是干净的,有些热门的步行街上会有垃圾,但是绝对没有niaosao味和瘾君子。每天,那位热心的姨姥都会忍受着亚健康带来的不适给我zuo一些中国美食,比如炖鸡,炖鸭子,炖猪手。这些肉类都和奇怪的pei菜与香料搅合在一起,但是味dao却意外的不错。有时候我实在馋街tou风味想去吃连锁快餐,姨姥就会用她那听不懂的重庆方言骂骂咧咧地把我拉回来,牺牲她那下午去和邻里街坊打麻将的时间,在家给我zuo中国风味炸鸡翅。少裹了面包糠的炸鸡翅,她说比你在美国吃的那些炸物健康。
我对重庆这座城市唯一遗憾的两个地方,一个就是我一直不知dao重庆属于中国的哪个州或省。在当时我上的学校里,我鼓起勇气问我的同桌重庆属于中国的哪个省,他就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看看周围的中国同学们,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指着我说:“这gui儿子洋杂种不晓得重庆不在省里!”我愣住了,憋红了脸,然后努力把蹩脚的中文一字字地挤出牙feng:“我能听得懂中文,你们在骂我!”他们听到了以后就笑得更放肆,因此到今天我还是不知dao重庆属于中国的哪个省。
还有一个就是这里的路非常复杂,我总迷路。狭窄的巷dao和陡峭的爬坡路使得步行成为一项真正的技术挑战,每一次转弯仿佛都是一场冒险,立交桥复杂得像一盘鸭chang。有一次有人来给姨姥送药,他告诉我他在一楼,我就下了电梯回到小区的花园大门口等着,在寒风中冻了十几分钟送药人还是不见人影,我就打电话给他,谁知他在电话里直接破口大骂起来,说砍脑壳的,老子日你妈啦麻pi,老子在这等了你gui儿子十几分钟没见人影,冻死啦,药扔在一楼理发店门口了,自己拣去吧。
我听完了以后急得要哭了,姨姥用的进口药一盒很贵,这是半年的量,丢了费钱不说,托关系去买又要好久。理发店,理发店在哪?小区门口没有理发店。我绕着小区门口跑了一圈,哭着用中文努力地问保安大叔理发店在哪,他说在一楼。一楼,一楼,这里就是一楼,一楼到底在哪?我liu着眼泪跑遍了整个小区,直到黄昏。我绕到七号楼C栋背后,突然发现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楼的悬崖,而我正在悬崖之畔。当时日影西沉,我隔着栏杆向下望去,这空中楼阁的下方车水ma龙川liu不息,喇叭声此起彼伏,大楼底bu街dao商铺门口人像米粒一样来来往往,高楼大厦ba地而起,山峦此起彼伏,这是我从未曾见过的重庆的天际线。那一瞬间鸡pi疙瘩爬满了我的全shen,一gu冷气直冲touding,我差点一tou栽过栏杆坠落到那真正的一楼去。
回到美国后我从未再见过如此赛博朋克而又错综复杂的城市景象。每当我的小破车在加州平坦的公路上疾驰,看着海边沙滩衔接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别墅社区低矮的楼房和昏暗的灯光,我总会回想起重庆,回想起那些巴别塔一样的建筑群和嘉陵江边在我tou上盘绕和发光的车liu,每到那时我都怀疑重庆是不是假的,这段记忆是不是假的。甚至直到姨姥去世之后我都再也没有回过重庆,这是我梦中的城市。所以我称重庆为天堂。
我的办公室里,墙上贴着一副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图钉标注了三个地方,一个是这儿,洛杉矶,一个是高阳,另一个就是重庆。
“这就是我和重庆的故事。”小G第一次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摸着地图上的图钉讲完了我童年的这段奇特经历,她嗯嗯地点着tou,眼神却还在我的地图上瞟啊瞟的。我知dao她想问什么,她也知dao她问出来就不礼貌了,但我认为出于对好朋友兼新搭档的友好表示,我可以说一下,无伤大雅。
于是我把手又抚摸在代表高阳市的这个图钉上,说:“还有这个啊,你知dao这里是哪吗。”
“不知dao。首尔?韩国我只知dao首尔。”
我摇摇tou:“这里是高阳市,在韩国的一个行政dao里,那里叫京畿dao。这个地图太大了,韩国太小了,所以我只能钉到一个大概的位置上。”
她眼神又瞟啊瞟,于是我继续说下去。
“你记得咱们局附近的那个韩国城吗,里面有家餐厅叫MON,s Orien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