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野鸡公司骗了违约金,在一个无名商演小男子偶像团里被困了三年,最后好不容易攒够钱离了这个火坑。现在跟着这个姨妈来到了美国,在这边打工几个月,边采风写歌,边卷紫菜包饭边寻找出机会。可惜快到年龄了,再过两年必须要回国入伍。破釜沉舟染了这一橘色的发,希望有什么公司的星探能注意到。
这就是到目前为止的事了。我没有问他要他的联系方式,ig或者电话号码,统统都没有开口,因为我也觉得问出来就越界了,而且我也不。我只知他的名字、年龄和他故事般的过去。但是谁愿意到此为止呢。每每我看到他笑起来时缩起来的五官和眼角边的挤出的细纹,每每我惊觉他竟然比我大了一轮但是还是这么动人,每每我站起来结账时发现他其实很瘦且并不高,甚至比我矮一点,每每我发现他严肃时用力眨眼后会变成双眼,每每我听到他用那种语气说他养的小狗叫凤淑,每每我看到他的橘发飘动,音容笑貌鲜活。
聊得很火热的那晚,他给我们唱了首他自己写的歌,清澈而有穿透力的歌声,高音绝了。老板娘笑他烤瓷牙得不好,唱起歌来就漏风,带s的音全都发成th,就这还当什么歌手。他严肃起来,有点不开心了,皱眉挤眼快要变成双眼。我就赶忙从中斡旋缓和气氛,并且大手一挥留下了很高的一笔小费,60刀。这是我作为一个华裔能给到的,最惊天动地的数字了。
我感觉我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在那天晚上走出店门后暂时落幕了,至少目前的高分已经结束了。盛极而衰,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最后稀烂的结局。我不想回家,空的家只会更加衬托我的孤独。于是我拖行着疲惫而忧郁的脚步走回停车场里自己的车上,开出韩国城以后随意停在街边,脱掉警察制服收到后备箱里,在驾驶座上很久,好像死了一样。这死样引了街边聚集的帮派,毒贩来敲我的车窗,问我要不要来点好货让自己神起来。我坐起来摇下车窗,他们一看是个华裔也愣住了,也许洛杉矶的年轻华裔都不开这么烂的车。车窗一摇下来大麻烟臭就熏得我受不了,但是我忍着呼说:“来点。”
这种交易好的,我没开警车没穿制服,没人知我是警察,这个街区不在我们局辖范围内,我也不会再来。
我摸出一把十美金的钞票,把这包粉末状的东西接过来以后,没有理会他们继续的搭话,也没有问多少钱,升起车窗就开走了。这包粉末放在我的副驾驶,我没有碰它,把它和我的格洛克手枪放在一起。我不知怎么回事,停车把副驾驶的安全带扣上了,因为我越来越感觉我副驾驶坐的是他。他橘色的发,他上的香气让我恍惚,广播打开也没用,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不是德雷克新专辑的主打而是他有点漏风但声压很强的高音,穿透到了我的心里让我感到刺痛。怎么办,我没有毒,但是我好像出现幻觉了,这爱是毒药。
就像一些女人,说了多次要减,但是从来没有动力,总是半途而废,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下定了决心,一下就瘦下来了。小G就是这种女生。我曾偷偷怀疑她打了司美格鲁肽,但是问了又有什么用,打了又能怎样。她还是我的朋友,她还是很漂亮。但是我的决心在此刻生发芽,而我放心到缱绻,因为这次很深,不是扎进去的,是从我血肉模糊的骨里长出来的。